花几百万建ICU,医院不赚钱,但也不赔钱
文字| 凌欣
编辑| 小王
图/每个ICU病人至少连接着三到四组管子 图/凌欣
77岁的陈政走过了鬼门关。
2023年6月,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的陈铮感染新型冠状病毒,三天内血氧降至92%,难以躺下休息。 陈政被送往南通市通州区平潮中心卫生院接受吸氧、抗感染、改善心脏功能。 住了两天,病情似乎好转了不少。
第三天半夜,在医院陪护的儿子陈华突然发现父亲的呼吸变得沙哑、断断续续,血氧下降到80%左右。 他几乎无法呼吸,纯氧也不起作用。
按照当地的做法,这种情况就得转去更大的医院了。 陈政工作的卫生院距离最近的三级医院约有半小时车程。 但他不能去,因为他的生命体征恶化,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凌晨1点左右,平潮中心卫生院重症监护室(ICU)主任陈雪峰被叫到医院参与抢救。 他们切开气管,给陈正戴上呼吸机,挽救了他的生命,并将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ICU费用昂贵,到尝试下线的那天,陈铮家人已经支付了5万到6万元,家人也懒得去查明细和医保报销。
这是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乡镇卫生院第一家ICU。 建造成本超过300万元。 随着医院建设资金的加大,越来越多的县级医院新建、扩建了重症监护室。 不仅是江苏,广东、福建、河南、内蒙古等地的中心卫生院也纷纷招标采购ICU设备。 预算金额大多在200万元至500万元之间。
患者能负担得起在县城斥巨资修建的ICU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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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希望及10000元/天费用
对于大多数患者家属来说,ICU是一个神秘而又有些“可怕”的地方。 陈铮在ICU住了快一周了,陈华也只是在病房门口看了几眼。
这个场景有点“科幻”。 白色的吊塔与一排蓝色的病床相连。 床上的病人可能是坐着的,也可能是躺着的,但他们都连接着许多管子,有的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黑色的,里面装有氧气、药物、尿液或营养。 代理人。
陈华这个角度看不到父亲的脸,被床边的两三个仪器挡住了。 心电图监护仪、医用温度控制器和输液站是标准设备,一些患者的喉咙或嘴上还装有呼吸机。
陈华能看到的,是病床对面一堆液晶屏,上面不断显示着各种数字,有的还以黄色高亮显示,随时发出嘟嘟的“警报”声。 否则,他只能听到病人的呻吟声。 接受过气管插管的危重病人往往非常痛苦,很难忍受在ICU里一动不动躺着的日子,意识清醒的病人总想挣脱。
“爷爷,你别调皮了,不调皮就早点出去吧。” 6月13日上午9点左右,护士一边给患者清洗呼吸道和口腔一边叮嘱。 她说话都是方言,听上去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乡镇卫生院的很多老年病人听不懂普通话。
如果说乡镇卫生院的ICU和电视上的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就是这一部分了。 哄病人,让他们了解目前的病程和治疗方法是日常工作之一。
医院里的早上8点,有时甚至更早,是ICU里最忙碌的时间。 检查、清洗、测量尿液、记录新的数据、调整新的治疗方案,很多事情都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最好更快一些。 因为生活网资讯,很多病人的检查,尤其是需要禁食的病人,必须安排在早上。
陈铮的第一次系统审核将于上午完成。 他必须去做计算机断层扫描(CT)和超声波检查,以确认内脏恢复情况,并排除除新冠肺炎并发症之外的其他可能导致水肿的疾病。
家属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候。 他必须去两个地方检查。 陈铮仍然无法摘下呼吸机,心率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遇到紧急情况,家人需要随时做出决定。 好在镇医院距离陈政家的村子不远,坐电瓶车20分钟就到了。
上午9点50分,一大群医生、护士和护理人员将陈铮推出了病房。 人不够多。
陈华有些紧张,这是他五天来第一次见到父亲。 庆幸的是,检查结果良好,各项指标均好转,肺炎病灶开始吸收,下肢水肿并非血栓等其他原因引起。 如果顺利脱离呼吸机,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陈华确实经历了一次惊吓。 他是5月7日半夜发现父亲呼吸困难的人,凌晨接到病危通知书,随后进行了气管插管。 早上8点左右,他也是第一个做出纤维支气管肺泡灌洗的决定的。
“当时支气管镜检查是相当危险的。” 陈雪峰解释说,这种治疗需要用气管镜将生理盐水注入肺泡,然后吸出,可以清除呼吸道内的沉积物和分泌物,改善肺部的气体交换功能。 但在手术过程中,肺部的某些区域充满了水,吸入的氧气较少。此时,陈铮的血氧水平刚刚回升。
“庆幸的是,家人能够理解并接受。” 陈雪峰回忆,他们给陈铮进行了两次肺泡灌洗,病人的血氧很快就恢复了。 此后进行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CRRT),尿量很快从最糟糕的一天的完全无尿恢复到相对正常。
这两种治疗方法都不便宜,一次要几千元,尤其是CRRT,一天要四五千元。 平均来说,陈某在ICU,每天的花费在1万元左右。 肤色黝黑、坚强的陈华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但是,“他养我小,我养他老,治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自从父亲进入ICU后,陈华和家人每天都到ICU门口报到,见医生,询问情况。 毕竟是镇上的卫生院,还没有新校区。 ICU建在一栋老旧的二层楼里,门前有一条走廊,他们只能晒太阳,没有椅子,但他们要等待好消息。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 陈华告诉《财经·大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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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设备更重要的是使用设备的人
父亲进入重症监护室五天后,陈华等待着他们的好消息,希望父亲能尝试摆脱呼吸机。
当陈雪峰向家人解释陈政的病情时,他也露出了笑容。 ICU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总有“进了ICU就出不来”的传言。 6月13日,平潮中心卫生院ICU的7名患者中,有2人可能转入普通病房,另外5名患者的各项指标也正在恢复正常。
陈铮出现连续几天尿量少,甚至没有尿的情况。 表明肾、心、肝功能的尿酸、肌酐和转氨酶均异常。 医生每天都要调整药物和呼吸机供氧的比例,CRRT治疗模式每天早晚都要重新评估和调整。
“已经救下来了,不容易啊。” ICU医生徐春春告诉另一名患者家属,在普通病房的时候不要离开,要24小时陪伴,“珍惜”。
医生在患者家属面前不会表现出一丝焦虑。 然而,在给陈铮进行肺泡灌洗后的当晚,陈雪峰彻夜未眠,“我就是想看看他,我很担心。”
对于2019年转行带头建设医院ICU的陈雪峰来说,这里的工作比心内科压力大得多,半夜赶往医院是常事。 气管切开、支气管镜、CRRT,这些都是原来科室没有接触过的技术。 就连病房里的设备如何使用,也要从头开始一一学习。
因为操作设备容易学,但用设备救人却很难。
“比如CRRT,有不同的参数、不同的模式,作为医生,你要选择最适合病情的。特别是对于ICU病人来说,大多数都不好。如果操作错误,可能会导致病情恶化。”甚至更糟。” 陈雪峰介绍,这涉及到浓度、pH、超滤量等,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呼吸机也是如此。 通过日常的调整,让它逐渐从病人比较依赖的模式切换到他的自主呼吸模式。 “我们(借助设备)的帮助程度越来越低,所以他脱离(机器)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徐春春告诉《财经·大健康》。
这些应急救援设备对于使用不多的医护人员来说有些困难。 包括心肺复苏用的除颤器,很多在基层医疗机构工作的医生毕业后并没有太多接触。 “只有心室颤动的病人才需要它,我们之前只用过两次,很多医生都不熟悉。” 陈雪峰说,“我们ICU开业以来,培训效果非常好。”
据陈雪峰自己估计,自2019年底科室开业以来,平潮中心卫生院ICU已收治约400名患者。 2022年底出现大规模新冠感染后,平均治疗成功率约为60%。 以此计算,耗资300万元建设的ICU,近三年每救治一名患者,可分担1万多元的建设费用。
然而,这个ICU并不赚钱。
平潮中心卫生院ICU有4名医生、10名护士,管理7张床位。 是全院人工成本最高的科室。 这里的医生不能“便宜”,因为它需要非常高的知识,涉及呼吸、心脏病、术后手术。 就连护士也只敢用固定的。 “仅仅戴上手套,并在污染操作后及时消毒,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困难的。” 护士介绍“金融·大健康”。
急诊总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郑山海曾撰文,重症监护室的真正利润率可能只有20%左右,但需要极高的人力和设备成本,25%空床位必须用于紧急情况。 通常看不到任何好处。
平潮中心卫生院院长张淑琴向《财经大健康》证实了这一消息。 医院的ICU运营至今,赚到的钱,与医护人员、护士、设备的费用相比,是可以计算的。 是负数。
“但你必须这么做,因为它支持医院和其他部门。” 张淑琴认为,只有ICU成立后,其他科室才敢于收治疑难杂症患者,进行难度较大的手术,才能真正树立口碑,吸引并留住患者。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部门“赚钱”。
张淑琴举了一个例子。 例如,骨科或普外科的老年患者需要进行手术。 如果他们的心肺功能不好,麻醉的风险就更高。 随后生命体征不稳定。 现在可以捡起来,即使术后心肺功能不能及时、良好恢复,转入ICU一两天再进病房也会相对稳定。”
在平潮中心卫生院,ICU不接受纯粹的性价比评价,而是优先考虑各种系数。 医务人员的收入即使不是医院里最高的,也不算低。 40多岁的陈雪峰没有透露自己的收入有多少,但告诉《财经·大健康》,“我喜欢做这个。”
“相信我们的医生,他们为什么学医?” 张淑琴认为,从ICU救人的成就感是日常看病无法比拟的。
“在菜市场或者超市里,病人家属说,‘X先生(当地方言的医生),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妈妈’,那种感觉,你不会换的。”一万元。” 张淑琴说道。
(本文患者及家属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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