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
每年九月都是开学日。 一组学生进入学校，另一组学生离开学校。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上岸、考试成为了社交媒体上的高频词，仿佛学校只是一个竞赛场，我们从中能得到的只是考试经验。
但所谓的“上岸”又是什么呢？ “上岸”真的是人生唯一的选择吗？ 今天的文章来自播客“公司茶室”第二季。 理想的演讲者王芳、段志强、程青将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分享一些肺腑之言。 闲聊，希望大家都能自由、公开地生活。
对话者
孟媛：辉瑞中国人力资源部
王芳：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教授
段志强：复旦大学文史研究所副研究员
程青：上海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01.
大学应该帮助学生建设自己的大陆
袁猛：以前大学有随机学习的机会，但现在大学生怕成绩不好，间隔年也少了。 很多人说我可以先考一下，然后就舒服了。 考试结束后，我会感觉很舒服。 考研或者公考之后，心里就舒服了。 但似乎一波苦难过后，下一波又会来临，而这一岸永远是无边无际的。 请问三位老师，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些非自愿的选择呢？
王芳：我以前经常告诉学生，大学是一个可以成长、可以一路学习的地方。 但现在我发现，生长的空间确实已经被占据得差不多了。 我们有一个发散的思维方式，我们一定要看看这个东西有没有用，用这个单一的维度来判断一切事物。 所以我们以前期望大学是宽松的、开放的、漫无目的的，但现在大部分可能会被单一的目标或者渴望实现的事情所取代。
“阳光普照”
务实的思维方式真的能帮助我们实现人生目标吗？ 换句话说，人生真的有所谓的最优解吗？ 我们从小就听过：上大学，读研究生，读研究生，大学毕业就找工作，工作就结婚，工作受不了就退休。 就好像我们将生活视为一场需要通过许多关卡的游戏。
我觉得这些言论都是欺骗，让我们承受痛苦和折磨。 而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过程，必须去体验、去享受。 我们永远不能指望做出单一的选择，即使我们这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也可以期望其他一切都会随之而来。
把生活分成不同的部分，会让年轻人产生一种错误的期望，认为只要找到这个彼岸，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事实上，所谓的上岸并不是真正的上岸，可能只是暂时攀爬在一块浮木上。 过了一会儿，你会发现，你环顾四周，却依然无处可去，寻找下一个彼岸却是无边无际。
我认为大学应该帮助学生建立自己的大陆，这实际上就是我们所说的通识教育。 包括了解自我的本质、有趣的技能、有意义的历史等等。 当时代的洪流一浪高过一浪时，我们会感到人类的力量是非常渺小的，我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阳光普照”
但如果自己的大陆安定了，那么无论外界如何风浪汹涌，至少自己的世界是完整而稳定的。 它可以帮助你找到下一个你想要停靠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你自己选择的，而不是别人给你指出的，这样你的命运可能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实用主义就像训练每个人成为一个特别有用的工具。 如果你总是努力说我想成为有用的人，那么有一天你就会变得毫无用处，并会被机器或更有用的工具所取代。 因此，我们需要建设自己的海岸、自己的大陆。 这也许是解决我们心中目前困惑的方法。
02.
这个社会从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程青：如果学生以非常狭窄的专业技能作为最初的起点，社会生涯就会受到很大限制。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并没有经历任何重大的社会变革。 但根据历史的一般规律，每一代人都会或多或少地遇到重大的社会转折，可能是经济衰退，也可能是自然灾害。
大学或者早期教育应该向学生灌输这个社会总是充满不确定性的观念。 培养学生对这种不确定性的容忍度和认知能力，使他们成为具有自主性和判断能力的个体，就是授人以渔。
从人类文明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四十年的平稳发展是一个特殊现象，而不是常态。 如果不幸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更加动荡的社会，人们如何对待自己就成为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中国历史上有道教和佛教。 就是因为大多数人的意识里都充满了各种险恶甚至血腥。 这些想法给了他们精神力量，而且并不完全是消极的。
“春夏秋冬，又是一个春天”
时过境迁，年轻人突然不由自主地奔向寺庙。 这是人类精神的自然反应，但此时进入寺庙，我感觉这是最后的努力。 他们应该在10年前，甚至30年前就开始思考，如果将来遇到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办。 这种思维能力和社会判断能力的培养是我们的教育体系最缺乏的。
我们每个人都相信，有了好的收入，我们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去了医院你就会知道，有钱并不一定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是人类的正常状态。
所以不要想象社会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来的。 成绩好并不意味着你的工作就会好，也不意味着你的人生前途就会好。 不要以为成绩不好就会对生活失去希望。 相反，我有时喜欢一些比较叛逆、不努力学习的同学。 他们的生活中仍然存在一些非常疯狂的事情。 但这样的学生需要整个教育体系来保护他，给他一些力量，否则他就会被边缘化。
段志强：两位老师说的都很温和。 现在的绩点越来越复杂，到了完全没有必要的程度。 学生来面试研究生时，也会先介绍自己的成绩分。 这首先要归咎于教育制度，因为想要读研究生，很多机会都要经过免试线，而免试首先要看成绩。
我们已经把中小学教育变成了选拔机制，现在我们公开地要把大学教育也变成选拔机制。 教育不再是育人，而是选人。 教育是一朵云与另一朵云碰撞，一棵树与另一棵树漂浮。 其目的并不是为了选择哪些学生更擅长考试。
“阳光普照”
这首先是制度的问题，我们应该努力推动变革。 但另一方面，从来不存在那种万事俱备、只需要东风的生活环境。 不合理的事情永远无法纠正，我们的一生都在各种问题中跌跌撞撞。 面对不完美的世界，不完美的人生，我们只能努力做自己。
03.
打造属于你自己的健康小环境
袁猛：去年大家可能听说过一本书，叫《胡说八道》。 很多人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在找工作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工作的真相。 然而我们的很多想法都是由环境或者舆论塑造的，所以当一个人真正来到职场的时候，他还是会发现有些部分和社交媒体上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我们先请问王芳老师，您有这样的观察吗？ 您认为现在大家如何处理与职场的关系？
王芳：这几年，我们确实有很多关于职场的讨论。 那些从未有过职场经验的纯粹新生，可能会利用这些信息来塑造对职场的想象和预设。 例如，资本家是嗜血的。 ，上级肯定PUA下属，同事肯定狡猾冷漠，工作内容肯定狗屁无趣。
我们不能说这都是错误的，但所塑造的职场形象可能有点过于单一了。 积极的一面是，它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识别工作场所的有毒部分。 但可能会有副作用。 当我们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时，这种预设的背后其实是一种防御态度，就好像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大敌，就好像我们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掉进了狼圈里。
《野马分鬃》
在这种心态下，首先你的体验不会很好，其次你自己的感受也可能会被扭曲。 例如，如果有人对我们做了一些中立的事情，我们可能会将其视为恶意或别有用心。 因为我们太防备，所以总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另外，这还涉及到心理学中的自我实现预言。 一个人有了某种预设，就会不断地检验它是否正确。 例如，如果我认为同事之间关系很冷淡，我就不应该主动向别人表达善意，别人自然会反应冷漠。 但这反过来又让我们觉得，“看，我是对的，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可能会陷入自我实现预言的循环中，但首先是我们自己的行动。
那么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想我可以提醒大家，其实和刚才段老师讲的逻辑是一样的，就是确实有很多制度和环境的问题，而且很多是我们自己可以改变的。 不能。 但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还是可以想一些办法，让自己的小环境变得更健康。 很难通过预设进行更改。 在您尝试看看它是否有效之前，您不会知道。 即使尝试的过程可能不只是一次，但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改善我们工作的心理环境。
改变和实验也是我们在工作环境中获得一定控制感和自主感的重要途径。 职场可能和其他地方一样，有各种各样的人，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如果我们放弃这些预设，我们可能会感到更加自信而不是恐惧。
“蜂鸟”
作为一个刚刚进入职场的年轻人，您可能需要更加开放和灵活，并将这种期望带给您遇到的每个人。 也许在职场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互助是让我们工作感觉更好的重要来源。
袁猛：我发现在职场中，有的人升职很快，但是他们很自洽，他们会接受自己的“不”，如果上级不满意，就指出哪里不对。 但如果我们总是与世界作斗争，就不能说“我做不到”，而是说“我必须做”，那么就会因冲击和扭曲而产生大量的内耗。
王芳：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这些视为对自己发展和成长的帮助，而不是把所有评价都视为对自己的否定。 对方说的是具体的事情，不要和自己联系那么深。 这也是所谓的成长心态。
04.
不要活在概念中
程青：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工作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讨厌工作？ 比如我们来北京、上海、广州，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工作吗？
仔细想想，我在上海有非常美好的回忆。 上海曾经有一家非常有名的书店，叫季风书店。 在陕西南路的地铁站，白领下班回来都会路过这家店看看。 另外，我个人喜欢听古典音乐。 我曾经去湖南路听一场室内音乐会然后回家。
事实上，我们现在把工作的目的提升得太高了，以至于当我们讨论工作时，我们忘记了工作的目的是什么。 像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都市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这实际上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抵抗大资本。 我们不能指望企业以完全公益的方式、非常人性化的方式对待每个人，因为这是一个根本性的结构性问题。 但恰恰相反，艺术审美和各种体育文化活动是现代人为了抵御工作高压而产生的自我调节工具。
现代年轻人有时太注重工作，以至于我不得不担心他们做人的另一部分，即精神层面建设的部分。 他们会休息吗？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更多地抱怨工作而得不到其他的快乐？ 这也可能与我们社会其他部分的资源缺乏有关。
“蜂鸟”
另外，刚才大家都在谈论公司内部的PUA问题，但在大学里，我也能感受到学生和老师之间的不信任。 回到根本问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只有一种模式？
但这些都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彻底解决的。 如果大家都在反思，比如听到一个观点之后，我也会反思一下，一个老板能不能不仅仅以利益来经营一个公司，那么也许他对待下属的模式就不会那么单一了。 这一点可能会慢慢推动我们处于转型期的社会的全面变革。 只有每个人的观念都改变了，才能改变企业、学校乃至个人的生活。
段志强：刚才程庆老师说的，我也很有感觉，师生之间有一种不信任的气氛。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当然，一方面，社会有进步的地方，每个人的界限都划得更加清晰，这样可以减少很多因为界限不清而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另一方面，也有大环境的影响。 但作为一名老师，我确实感到有些郁闷。 学校应该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地方，但大家却显得有些胆怯和不知所措。
我还观察到一个情况。 我们刚才讲的可能是更大社会背景下的一个小表现。 受过教育的阶层思考问题时，往往从概念出发，而不是从经验出发。 我们的头脑中灌输了很多观念，这些观念可能来自媒体、教育，也可能来自周围的环境。 往往事情发生后，我们首先会思考它对应的是哪一个概念，就像现实生活可能是灰色的、暧昧的，但概念会把它的一部分变成黑色，一部分变成白色。
“蜂鸟”
一方面，这很好，这个概念本身就很尖锐，我们可能一直生活在糊涂之中，这个概念帮助你醒悟，“啊，原来是这样”。 但另一方面，这些锋利的东西也是双刃剑。 他们可以保护你，但也可以伤害你。
真正的智慧什么时候用这个概念，或者把这个概念运用到合适的地方，就像刚才王芳老师提出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是不能用概念来回答的，而是需要你在生活本身中去寻找。 答案就是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慢慢将剑变成一把只能保护你，不能伤害你的剑。 这就是人生的智慧。
05.
我想告诉你我的心
袁猛：每逢这个季节，有的学生开学，有的学生毕业。 我们在策划这段时间的时候，也想问一些老师有什么话想对学生们说的吗？
程庆：本来我每年都会带一些学生去寺庙住。 一方面是为了实地考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体验另一种生活方式。 但这三年来，却一直没有机会干掉他们。 现在他们自己去，但是心里很着急。
如果我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的话，寺庙其实是一个让人能够看清自己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让自己更加迷茫的地方。 换句话说，任何向你承诺某种确定性的地方都可能意味着它更加危险。
现在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追求更确定的人生目标和未来前景的心态。 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这种通过承诺获得的确定性背后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就像我们高考面临专业选择的时候，父母说我们就选这个专业生活网报道，以后就业会很好。 现在，可能成为很多失业中年人的泪水。 但如果让他自己去探索，也许他会觉得今天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选择。 无论旅途多么坎坷，这都是我的人生。
“蜂鸟”
段志强：我有一千句话要说，但今天我的性格可能会崩溃，因为说教太多了。 我想说两个。 一是保持良好的社会关系。 如今，网络舆论将许多外部关系描绘得相当消极，但事实上。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当一个时代消逝时，社会关系是你坚强的支撑。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身边各种真实的人，他们会让你在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时不用独自面对这个强大的社会。
第二个我想说的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培养一些低级的技能。 我们学到了太多先进的东西。 说到马克斯·韦伯，大家可能都能聊十分钟，但叫你换个灯泡可能也改变不了。 低级技能包括生活技能，如烹饪、买菜、养花； 还有一些体能，比如跑步、武术、戏曲。 总而言之，这与你身体的肌肉记忆有关。 只要稍加应用技巧，您就可以写一些东西并用文字表达自己。
低级技能可以让你与世界建立真正的联系，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这些技能也许你的工作中用不到，但是除了工作，我们的生活中也有自己的生活。 你自己的生活可能取决于这些低级技能。 如果你把花养得很好，或者如果你烘焙得很好，我遇到的人其实都很幸福，因为他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其他的寄托。 而且，这些低级技能还可以用来防身。 或许你以后就只能靠这些低级技能来谋生了。
王芳：而且低级技能是最不可能被取代的。 那我就总结一下我之前说的吧。 我还是希望小孩子们在这么紧急的环境下可以尝试放慢一点。 这种缓慢并不一定意味着每一步都必须缓慢。 相反，你可以给自己放慢脚步的空间。
生命是一个过程，生命可能没有岸，也可能永远在大海中，所以与其不断地寻找那些浮木，不如脚踏实地地建设自己稳定的大陆。 更重要的是休闲空间。 刚才两位老师也提到，我们的灵魂需要工作以外的东西来滋养。 这个休闲空间或许也是给予我们最大可能性的一部分。 我祝你一生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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