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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2023年7月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付凌辉表示自今年8月起,全国青年城镇调查失业率将暂停进行。 主要原因是,由于经济社会的不断变化和发展,统计工作需要不断改进,劳动力调查统计也需要进一步完善和优化。
付令辉举例说,近年来我国城市青年中,入学学生人数不断扩大。 2022年,我国16-24岁城市青少年将超过9600万,其中在校学生将超过6500万。 学生毕业前找工作是否应纳入劳动力调查统计,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知识分子》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研究所所长曾祥泉教授。 他是我国劳动经济学领域的知名学者。 该机构委托的研究课题也是国内权威专家利用大数据监测中国劳动力市场变化。
曾祥泉向我们讲解了当前中国城镇失业率调查的认定标准,以及当前失业统计数据的高估和低估。
高估主要是因为调查周前个人求职时间的定义与国际标准认可的4周不一致。 我国定义的“3个月个人求职时间”可能会导致失业率高估; 将正在找工作但尚未找到工作的在校学生纳入统计,不符合国际公认的“失业”标准,也导致失业率高估。
低估在于现行失业统计中缺乏对就业不足和“隐性失业”的关注(按照国际通行的定义,一个人至少工作一小时,就是就业)。
“失业人口”的认定与国际标准不符
《知识分子》:我国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城镇失业率调查?
曾祥泉:劳动力调查制度起源于二战后的美国。 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导致25%的人失业,引起政府的高度关注。 在此背景下,基于家庭的劳动力调查体系以及相关的就业和失业计量和统计应运而生。 后来这一制度被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推广到世界各国。
我国于1996年建立了城镇劳动力调查制度。1992年我国大学生开始选择两条路,即引入市场化就业机制。 在此之前,它们都是打包作业,称为“一体包”。 这个阶段还没有“失业”的概念,统称为“失业”。 1996年,中国开始借鉴国际经验,在国际劳工组织的帮助下,建立了劳动力测试调查制度。
此后,我们经历了几个重要节点:从2005年起,我们正式组织实施了每年两次的全国劳动力调查制度。 2009年,我们建立了31个主要城市劳动力月度调查制度。 2016年,我们整合上述两项劳动力调查,建立了全国劳动力月度调查。
但现阶段有关部门只公布登记失业率,调查失业率的相关数据并未向社会公布。 我记得2000年,当时的国家统计局领导组织了一次劳动界和学术界的专家会议,讨论失业率的测算和统计。
后来社会上很多人自己做了调查并发布了数据。 有些数据不能说离谱,但由于与登记失业率相差较大,也造成了一些混乱。 但由于当时调查失业率没有公布,我们很难了解。 法官。
2018年4月19日,我国首次向社会公开发布城镇调查失业率。 青年失业率最初只是零星发布,后来变成每月定期发布。
《知识分子》:关注失业率有何意义?
曾祥泉:通常大家都熟悉宏观经济政策的四大目标:经济增长、充分就业、物价稳定、国际收支平衡。 人们关注就业、失业率和劳动力参与率。 重要的是,就业和失业相关指标将反映劳动力资源是否在市场上得到充分利用。 良好的就业或失业指标的变化将成为劳动力市场的晴雨表,或者温度计,可以为政府制定相关政策提供科学依据。
这里需要澄清几个概念:
达到法定劳动年龄的人通常面临两种状态:如果尚未进入劳动力市场,则被归类为“非劳动力”,或者退出劳动力市场; 如果他进入劳动力市场,他可能成为就业者或失业者。 失业率是失业人数除以失业人数和就业人数之和。
非劳动力主要是指没有工作意愿,或者有工作意愿但没有求职行为的人。 比如在校的高中生或者大学生、需要照顾孩子教育的家庭主妇、退休员工、全职子女等,我们稍后会详细阐述。
总之,当我们谈论失业时,它并不是简单地判断一个人的生活状况,虽然它与收入密切相关,但更重要的是判断劳动力资源的利用状况。 高失业率通常表明劳动力资源未得到充分利用。 国际劳工组织提出了失业定义的三个标准: 1. 没有工作; 2、求职行为,即近4周内特别努力寻找工作; 3.如果雇主提供工作机会,两周后就可以上班。 我国对失业的定义采用3个月(12周)的求职期,与国际标准不同。
《知识分子》:我国在设定“失业人口”时,为何设定3个月的求职期,而不是国际标准的4周?
曾祥泉:有句话说,中国找工作大部分是通过亲戚、朋友、熟人等渠道。 求职时间通常比较长,因此将求职周期定义得更长可能更现实。 我个人认为,可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如果以4周为标准,失业率将太低,无法发挥市场“温度计”和“晴雨表”的作用。
失业率既被高估又被低估
《知识分子》:8月15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到,将进一步研究是否将学生纳入劳动力调查统计。 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一点呢?
曾祥泉:这里的问题是,是否把在校学生算作失业群体,因为很容易高估失业率。
根据国际经验,大学生毕业找工作,即使单位录用了他,除非两周后能上班,否则不能算就业或失业。 但此前,统计局将高中生就业情况纳入统计。 比如,6月份之前的数据中,大学生还在上学,那些正在找工作但没有找到工作的学生被算作失业人员,这会高估青年失业率。 率水平。
当然,7月份以后,如果这些学生毕业了,如果继续找工作没找到工作,如果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两周后就可以上班了,那肯定是包括在内的。在失业率方面。
此外,如前所述,3个月的求职时间也可能导致失业率的高估。 根据北京大学社会调查中心此前进行的CFPS调查数据,采用国际标准(4周求职期)发现,与国家统计局相比,青年失业率明显较低。 我在今年5月18日接受经济观察报专访时分析了这一点。 我认为,如果将按照这个标准计算的2020年失业率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青年失业率进行比较,可以看到中国失业率的指标其实并不高。 当然,这个判断是基于两组不同的调查数据。 如果国家统计局能够将国际上找工作4周的标准加入到调查问卷中,并与一组数据进行对比,我想可能会得出更准确的判断。
所以,统计局现在确实需要正视我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完善相关的统计指标。 对于统计局来说,我认为这种科学严谨的态度是需要肯定的。
《知识分子》:我们统计的时候,什么情况会造成失业情况的低估?
曾祥泉:我先讲一下就业的定义。 各国普遍遵循国际劳工组织的标准,即一个人如果最近一周在“带薪”或“自营职业”岗位上工作至少一小时,则被雇用。 注意,这个概念强调就业的“质”属性,即人处于工作或受雇状态,但不涉及工作或就业时间,即就业的“量”属性。
就业计量和统计不仅仅是“工作一小时”的就业标准,更是人们的实际工作时间?
国际劳工组织对此有一个时间标准,即少于20小时为极短工作时间; 等于或大于20小时,小于35小时称为工作时间不足; 超过35小时称为充分就业。 按照这一标准计算,CFPS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工作时间极短率为3.94%,工作时间为4.76%。 可见,虽然我国失业率按照国际标准可能较低,但工作时间不足,即就业不足,也一定程度存在,也需要密切关注。 澳门特区政府定期公布就业不足指标。 事实上,国家统计局在《劳动统计年鉴》中也曾公布过工作时间极短的数据,约为2%。
在发展中国家,就业不足是一个普遍现象。 失业是劳动力资源未被充分利用的情况,就业不足也是劳动力资源未被充分利用的情况。
劳动力市场上有很多不稳定职业的人,比如兼职工、保洁工、建筑工人,甚至还有网约车司机等新就业形式的人。 他们不是每天都工作,工作时间也不够。 性能更加突出。
此外,我国还有一个特殊情况需要关注,那就是“隐形失业”。 经济不景气时,一些单位不裁员或少裁员。 而是采取减薪措施,或者5个人做3个人的工作,即“隐形失业”来应对外部冲击。 它还会给人一种错误的印象,即25岁以上人群的调查失业率较低,波动较小,劳动力市场状况良好。
为什么青年失业率如此敏感? 因为对于首次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年轻人来说,企业不可避免地要做出反应。 他们将通过减少招聘需求来应对外部冲击,这更能反映整体经济运行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 影响。
单一失业率指标无法反映劳动力市场的全貌
《知识分子》:前面我们提到了现在正在兴起的新群体“全职儿女”。 一些“全职儿女”因找不到理想工作而退出劳动力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应该将他们归为失业者或非劳动力呢?
曾向泉:根据失业的定义,如果没有工作意愿,或者有工作意愿但没有找工作的行为,“全职子女”就不算“失业”。 但必须看到,这一现象非常复杂,不能用单一的调查失业率来反映。
“全职儿童”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情况,它是多种因素叠加的产物。 除了就业环境外,随着一孩社会的到来,一些条件好的家庭可以赡养没有工作的孩子; 另外,现在的就业观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们普遍认为必须进入体制或者参加考试; 这就造成了“全职儿童”的出现,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情况。
《知识分子》:这些被迫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不计入失业人口,合理吗?
曾祥泉:我们看美国劳工统计局的六个失业口径(U1-U6)。 中国调查失业率对应的是U3指标,这也是国际上普遍接受的失业率指标。 U3也是美国官方发布的,市场普遍接受的失业率,即16岁及以上,有能力和意愿工作,并在过去4年积极寻找工作的工人几周但失败了; U4就是U3加上“灰心工人”,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全职子女,他们中的一部分可能属于“灰心工人”,即认为自己在现有经济环境下找不到合适工作的人。
《知识分子》:同样,我们如何定义全职太太类型?
曾祥泉:首先我们还是遵循失业的定义:没有工作; 求职行为(过去三个月内为找工作做出过努力); 用人单位提供工作机会,两周后即可上班。
对于无酬家政工来说,劳动类别分类的核心思想是衡量和统计面向市场的劳动力状况。 如果这个人不进入市场,呆在家里,无论你是否从事家务劳动,你都不属于劳动力; 进入市场是指一个人正在工作,或者正在寻找工作,但尚未找到工作。 所以,没有工作意愿的人,或者有工作意愿但没有求职行为的人,被称为非劳动者。
但注意,这里不能说打扫卫生、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就不算是劳动。 这些无偿劳动也创造了价值,但目前的GDP统计数据并未承认它们。 也就是说,目前的GDP核算中,不包括家庭劳动。 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加里·贝克尔早就说过,这应该计入GDP。 去年,受联合国妇女署和国际劳工组织的委托,我们完成了无酬劳动时间变化及价值估算的研究项目。 我们的计算结果显示,无酬劳动占GDP的25%-30%。
关于将无薪家庭佣工纳入就业范围一直存在争议。 2005年生活网资讯,我们中国就业研究所举办了就业和失业计量国际会议。 统计局一位局长曾问国际专家,为什么请保姆算就业,而在家做家务就不算就业。 当时,就业国际失业标准专家表示,如果在家工作也算就业,那么就不存在失业。 因此,就业和失业的计量和统计仍然是一个国际难题,确实非常复杂,需要持续深入的讨论。
正因为如此,我们一直建议希望从多个角度进行衡量和统计,以获得更全面、更丰富的信息,这将有助于对就业市场做出更客观、准确的判断。 例如,可以考虑增加国际可比调查失业率、中国版多口径失业率(U1-U6二选一)、长期失业率、就业不足率等就业质量变化指标。和小时工资率。
《知识分子》: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加强对劳动力市场的监测和观察呢?
曾祥泉: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仅以城镇失业调查为指标来清楚地说明就业市场状况。 以美国为例,该国唯一的统计机构是美国劳工部下属的劳工统计局。 他们制定了包括U1-U6失业率、工作时间不足、岗位空缺、劳动力成本等多维度就业市场衡量指标。 每月以大量丰富的信息从多个角度展示劳动力市场的变化。
例如,劳动力市场运行是否正常,就像诊断心血管病人一样。 不仅要验血,还需要血压测量仪、心电图、B超、CT等手段和指标来做出判断。 仅凭调查失业率指标无法判断劳动力市场的繁荣程度。
因此,未来需要加大就业不足、职位空缺(劳动力需求)的数据收集和发布,特别是职位空缺的统计和发布,这与经济的冷暖程度高度相关。 把这些指标放进去之后,最终的结果会更加敏感,能够更好地反映劳动力市场和劳动力流动的大趋势。 只有在此基础上,政府才能制定更加科学有效的宏观经济政策。
当然,中国的劳动力市场相对复杂。 今后,国家统计局还需要组织各界专家,吸纳不同意见,进行科学研判。
此外,人们还担心长期失业。 短期失业,例如失业后六个月内,很可能是摩擦性失业。 这是劳动力市场的必然情况,因为个人求职与企业职位的匹配必然有一个时间过程。
但对于失业时间超过半年,尤其是时间较长的人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定义,长期失业是指规定的求职时间达到或超过12个月; 美国劳工统计局将长期失业定义为连续失业27周。 长期失业会导致许多问题,包括个人技能恶化、信心下降以及进入劳动力市场找工作更加困难。 由于长期失业比短期失业危害更大,政府需要更加关注并制定更有效的应对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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