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安排”的“回避”未必是彻底的回避，因为“世袭血亲”的本质也是“安排”。
冰川智库特约研究员丨张峰
据媒体报道，多地烟局发布通知，要求“招聘人员入职后不得报考构成干部回避的岗位”。
我仔细阅读了各地的通知。 山东最为严格，回避情况包括“三代以内有直系血亲、近亲婚姻关系的人员担任单位制度领导成员”。
比如，一个大学毕业生，即使他的叔叔、叔叔是烟草局的领导，他也不能应聘，更不用说他的父母了。 如果他不是领导，他可能只是一名普通员工，但此时他没有能力。
我河南老家的通知比较模糊：
若应聘者与我系统员工存在夫妻关系、直系血缘关系、三代以内旁系血缘关系或关系密切的，须在填写报名信息时说明，我们在组织招聘时将安排回避根据相关规定。
这个说法还有一定的想象空间，看来烟草系统的入口并没有完全被堵死。
这让我想起去年6月《河南日报》报道的一个故事：濮阳一家三代人都在烟草公司工作，这叫“薪火相传，接力守望”——就是这个计划庆祝烟草公司成立 40 周年。 这样的宣传让很多人反感。
地图/网络
人们有不满是有道理的。 在河南，进入烟草系统绝对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 今年，“河南中烟”的招聘广告明确提出“河南国企薪酬最好”。 据了解，该企业年收入超过10万元。 就像公务员考试一样，网上也有交流群和辅导班信息。
竞争如此激烈，如果有亲戚在里面当干部，当然有“走后门”的嫌疑。 “回避”文件的出台多少算是一种进步。 首先，它承认“不回避”在过去很常见； 其次，它承认这种"不回避"是不公平的，也是有问题的。
01
“二代”现象
烟草是所有行业中最奇怪、最具垄断性的。 网上有人说，如果烟草系统回避了，能不能换成中石油，中石油的孩子就来烟草了？ 烟草可能不会仰视中石油，因为中石油仍然面临着中石化的竞争，而中石化或多或少像一家公司。
我看了《瞭望东方周刊》公众号关于烟草行业回避制度的报道，随后的评论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扬贤不避亲”呢？ 烟草业的子弟不会做烟，厨师的儿子怎么能当厨师呢？
这种撒娇似乎在暗示，烟草行业的孩子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现象。
事实上，很多行业继承父业根本不是问题。 每年高考结束后，都会有类似的关于填写申请表的讨论。 即使收入很高的医生也不主张孩子去医学院，因为他们知道这份工作虽然能挣钱，但是太累了。
我的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 小时候，夏天他带我去地里干活：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你的余生就只能这样了。
我很害怕。 我不想当农民（虽然我写过一篇文章赞扬这个职业的辛苦），我也不想当老师。 我只是想逃离这两个职业，不想当“农二代”或者“师二代”。
显然，人们真正关心的不是“富二代”问题，而是特权问题。 一位去北京送外卖的叔叔生活网消息，儿子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也去送外卖。 这不是感动，而是怨恨和悲伤。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闪电父子》（图片/视频截图）
烟草属于绝对垄断行业，从生产到销售都需要特殊许可证； 烟草行业也是一个暴利行业，各地的纳税大户都是烟草公司。 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这又是一个“道德债”行业。 吸烟有害健康，很多人戒不掉。 这是人性的弱点，而这个行业就是在利用人性的弱点。
在此背景下，烟草行业的从业者可以被视为完全意义上的“食利者”，烟草子女继承了父亲的事业，这就是所谓的“世袭”。 农民的孩子继续当农民是一种诅咒。
02
老问题，新问题
这种“世袭”由来已久。
小时候听父亲那一代人聊天，我知道最能干的父亲就是能为孩子“安排工作”的人。 这种安排，当然不是分配孩子大学毕业，而是利用关系，为孩子实现就业。
有一种“安排”叫继承，往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当他（她）长大后，父母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因此，“继任”通常就是一进一出，或许没有必要另立新设。 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外人无法企及的了。 当我爸爸说起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时，他总是很羡慕，然后告诉我们：我没什么事，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事实上，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河南，即使是教师也享有一些特权。 教师子女初中毕业参加中专（中专教师）考试可加10分。 这样，老师的孩子就更容易成为老师。 当然，如果你是高中参加高考，就不能加分了。
这种行业特权似乎很普遍。 这与计划经济时代的分工制度有关。 每个行业都可以追溯到一个主导机构，这是一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系统”。 如果医生的孩子无能，他当然不能去手术台看病人，但是他可以去医院做后勤、财务等。
▲中烟贵州遵义卷烟厂（图/图崇创意）
20世纪90年代，这些“特权”并没有引起民众的普遍不满，因为大时代很快就到来了：社会正在创造大量机会，很多行业正在进行市场化改革，就业岗位被“安排”在了90年代。过去的很快就不再流行了。 邮电系统曾经处于该县就业蔑视链的顶端，但由于电信和邮政很快市场化，它很快受到冲击。
我用了很多办法才把他们弄进来，但后来我发现这不是一份固定的工作，我可能会被解雇。 这是20世纪90年代到2000年代初的故事。
在这场大潮中，烟草业生存了下来。 由于其特殊性（吸烟有害健康且利润巨大），这个行业一直处于绝对垄断地位。 人们相信，如果国家控制这个行业，每个人都会少抽烟。
20年来，烟草行业一直在偷偷发财，员工们都很低调，生活幸福，却很少夸耀。
然而，近年来，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机会爆炸”时代已经结束，社会开始“卷入”，行业壁垒的魅力重新焕发：人们最渴望的是稳定。 如果福利能够稳定提升，那将是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 因此，烟草行业成为众矢之的。
03
“整理”文化
春节我回老家，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 第一天的晚餐是朋友“安排”的。 到了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另一个朋友说：这顿饭我必须安排一下。
他们都是普通人，吃完饭也不会去报销，但都用“安排”二字。 这个小时候就非常熟悉的词，再次成为县城生活中的通用语言，可能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中文词了。
据说，这个词现在已经成为网络上的流行词。 有人认为它来自东北。 我对此表示怀疑。 这个词可以理解为“计划经济”时代的象征，代表着权力从上到下的运动。 现在它的含义相当复杂，也可以用作日常生活中的笑话，但它的核心没有改变：“安排”仍然具有权力的内涵。
现在我们看一下河南烟草的通知中的一句话：“我们按照有关规定组织招聘工作时，将安排回避”。 即使是“回避”，也需要“安排”。 我明白，需要“安排”的“回避”未必是彻底的回避，因为“世袭血亲”的本质也是“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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