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斯康星州儿童医院，威洛比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
他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这可能很快会影响重症监护室中一名女孩的生死。
颤抖、左侧身体瘫痪、流口水、持续高烧、病毒感染……女孩得了狂犬病。 在没有接种疫苗的情况下，一旦发生狂犬病，病死率将是100%。
但威洛比博士不愿意轻易放弃，他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冬眠。
利用药物使大脑进入“低能量消耗”状态，从而有效减少狂犬病脑部并发症的发生，减轻神经系统损伤。 与此同时，患者的免疫系统继续发挥作用。 如果患者的免疫系统在此期间能够产生足够的抗狂犬病抗体，就可以消灭病毒。 换句话说，他想让女孩“假死”来进行“免疫竞赛”，以欺骗病毒。
然而这种方法从未被尝试过，甚至在动物实验中也没有，成功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患者还可能成为“植物人”并遭受严重的并发症风险。
是静静等待死亡，还是尝试一下？
与100%死亡率作斗争
几天前的万圣节，密尔沃基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
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威洛比遇到了一位不寻常的病人，珍娜。
珍娜发现，她的左手偶尔会出现麻木和刺痛的感觉，眼前会出现重影； 随后出现头晕、恶心、呕吐。 珍娜的父母也注意到女儿的眼睛越来越不好，变成了下图这样的样子。
双侧外展神经麻痹（来源：参考文献8）
家庭医生对珍娜进行了核磁共振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珍娜的病情却恶化了：她突然发高烧，左半边身体无法活动。
当威洛比博士第一次见到珍娜时，她坐在轮椅上。 体检后，威洛比发现珍娜身体左侧出现震颤和弛缓性瘫痪。 脑脊液常规和生化检测显示她感染了某种病毒，但所有病毒检测结果均为阴性。
珍娜的病情恶化，住进了ICU病房，嘴里开始冒泡泡。
转眼间，威洛比医生恍然大悟：极其不典型的神经症状，流口水，发烧，病毒感染——詹娜得了狂犬病！
病史对于诊断狂犬病至关重要，但珍娜的父母否认女儿被狗咬伤。
如果不是狗咬伤，那又是什么？
原来，一个多月前，珍娜像往常一样去教堂。 一只蝙蝠击中了地面。 出于好奇，珍娜把它捡起来，抱到了教堂门口。
正当她准备释放球棒时，球棒在珍娜的左手食指上留下了改变她一生的印记：一条5毫米长的血痕。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詹娜的脑脊液和血液中发现了狂犬病抗体，詹娜被确诊。
5 毫米咬痕（来源：）
狂犬病让无数医生感到恐惧。
被患病动物感染后，患者在出现症状之前可能会经历一段潜伏期，短则1周，长则数年。 当疾病发生时，患者会极度兴奋，甚至容易产生暴力行为，还有特定的“恐水症”。
狂犬病患者通常死于神经系统受损引起的器官衰竭。 然而，当时的病理学研究发现，狂犬病患者的脑部损伤并不是狂犬病病毒直接攻击大脑造成的，而是疾病的并发症。
如果有一个开关可以关闭大脑功能并保护其免受并发症的影响，同时保持免疫系统正常运转并攻击病毒，珍娜是否可以得救？
关于狂犬病死亡的假说之一是“神经递质紊乱”。 其核心思想是患者大脑中的生物分子无法相互平衡而导致死亡。 动物实验表明，NMDA受体拮抗剂氯胺酮似乎是狂犬病患者平衡神经递质的桥梁。
面对可怕的100%死亡率，威洛比想出了文章开头的大胆想法：冬眠。
赌博还是不赌博，威洛比博士把决定权留给了珍娜的父母。
威洛比博士（来源：）
欺骗病毒的“免疫竞赛”
深爱女儿的父母选择了激进的治疗，并为女儿进行了最后的尝试。
随着咪达唑仑和氯胺酮注射液慢慢进入血液，珍娜的“冬眠”开始了。
治疗的开始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相反，实际上是暴风雨的开始。
“冬眠”中的珍娜就像一艘漂浮在平静海面上的小船。 她随时可能因狂犬病“大浪”而突然死亡。
治疗开始后不久，珍娜就出现了因药物过量引起的代谢性酸中毒和溶血，并伴有自主神经系统紊乱。
为了防止詹娜因为过度镇静而彻底被药物淹没，变成植物人，威洛比必须时刻关注脑电图的变化。 随着药物剂量的调整，珍娜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转折点出现在第7天，詹娜血清中的抗狂犬病抗体滴度开始逐渐升高。
威洛比在第八天减少了氯胺酮的剂量，并用长效地西泮取代了短效咪达唑仑。 “醒了。
珍娜在ICU 图片来源：
第十天，珍娜睁开了眼睛。
但珍娜的眼神涣散让威洛比医生颇为纠结：这是否意味着她真的醒了，还是治疗失败后因神经功能障碍导致不自主的肌肉抽搐而睁开了眼睛？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威洛将珍娜的母亲带进了重症监护室，来到了珍娜的床边。 如果治疗成功，珍娜看到熟悉的人时，她的举止可能会改变。
当妈妈摘下面具的那一刻，珍娜的眼睛眨得更快了——他们的赌注成功了！
住院三十一天后，珍娜的病毒检测结果转为阴性。 住院76天后，詹娜因肌张力障碍和舞蹈症等神经系统后遗症出院。
珍娜出院了。 图片来源：
出院后，珍娜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康复。
康复中的珍娜图片来源：
珍娜就像一个“大孩子”。 走路、吃饭、写作、说话都需要重新学习。 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珍娜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考上了大学，并顺利毕业。
2016年，珍娜产下双胞胎并成为母亲。
图片来源：
密尔沃基治疗争议
有了珍娜的成功先例，威斯康星州威洛比医学院将这种治疗方法概括为“密尔沃基疗法”（ ），鼓励更多的临床医生使用这种方法治疗狂犬病患者并积极报告病例。
珍娜的病例成为狂犬病治疗的一线曙光。 在媒体的海量报道下，曾经让临床医生闻风丧胆的狂犬病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纸老虎。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正如威洛比后来发表的那样，威斯康星医学院继续追踪使用密尔沃基疗法的医生和他们报告的病例，截至 2015 年，接受治疗的 48 名狂犬病患者中只有 7 人幸存。
威洛比认为，虽然有部分患者尝试过密尔沃基疗法，但由于医院缺乏强大的重症监护团队，导致精力有余而力不足，导致治疗失败。 此外，高素质的护理团队、营养支持团队、药品储存资源也是密尔沃基疗法成功实施所不可或缺的。
大量的努力和大量的金钱只能换来低下的成功率，这让反对密尔沃基治疗的声音不绝于耳。
来源：相关论文
有学者认为生活网报道，密尔沃基疗法拯救的只是蝙蝠携带的狂犬病病毒，其毒力较弱。
《The》的一篇文章分析了不同动物传播的狂犬病病毒，发现不同宿主感染狂犬病病毒的原因有很大不同，蝙蝠传播的狂犬病病毒甚至可能根本不影响中枢神经系统。
在我国，2017年，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尝试用密尔沃基疗法治疗一名狂犬病患者。 在ICU坚持了一个月后，家属选择放弃治疗。 最终，这名狂犬病患者未能成为中国首例治愈者，不幸去世。
尽管疗效存在争议，但密尔沃基疗法作为治疗狂犬病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收获了一批医生成为其坚定的支持者。
“作为一名医生，如果我不采取任何措施，病人就会死去，”一位积极宣传密尔沃基治疗的菲律宾医生说。
“这种方法确实缺乏循证医学的验证，失败率极高。但面对狂犬病100%致命的现实，在更先进的治疗方法出现之前，除了狂犬病还有什么办法吗？”用这种激进的方法？” 更好的选择？”
致谢：本文经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医师李同增、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主任药师周蜜专业审稿
【笔记】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医师李童曾点评意见：
大多数接受密尔沃基昏迷疗法治疗的患者比传统疗法的存活时间更长，但很少有人能够存活。 是否继续尝试这一策略取决于病情以及患者和家属的意愿。
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主任药师意见：
密尔沃基疗法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治疗计划。 实际实施中会涉及一系列伦理问题，需要根据医院的技术水平以及患者的病情和意愿综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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