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张新宇
发表于2023年6月26日《中国新闻周刊》杂志第1097期
当晚,陈同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她在深山里迷了路,而山的另一边就是缅甸。 她不知道该如何转向山的另一边,救出弟弟陈晨。
她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不久前,失踪十多天的陈晨突然联系妻子和两个姐姐,称自己被老乡骗去缅北实施电信诈骗。 一旦工作量达不到公司要求,就会挨打。 陈晨偷偷发回了自己被鞭子抽打、双手被锤子敲打的照片。 照片中偶尔也会出现其他被开水烫伤的年轻人。 陈晨向家人求助,希望姐姐早点救他,“求求你了”“看你能不能快点”“不是一天不挨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为了救出弟弟,陈童和陈欣姐妹加入了几个群,讨论如何营救被困缅甸的家人。 这些团体中有数百人。 每个人都在寻找儿子、女儿、弟弟、妹妹、侄子、侄女。 仅仅一顿饭的时间,群里就有上千条未读消息。 “人口贩卖”是群里讨论的高频词。
人口贩卖已成为跨境电信诈骗犯罪的重要特征。 6月7日,国际刑警组织发布人口贩卖研究报告,并向195个成员国发出橙色通知,提醒各国警惕电信诈骗造成的人口贩卖。 国际刑警组织秘书长尤尔根·斯托克表示,最初的区域威胁已演变成全球人口贩运危机。
去缅甸北部
3月22日,被困在缅北电信诈骗区一周的陈晨鼓起勇气,用公司发放的手机偷偷联系家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以为自己在柬埔寨。 陈鑫提醒他下载一个地图软件,给自己发一个位置。 点开后,双方才知道陈晨在缅北,两人都上当了。
陈晨本来是在南方城市送外卖的。 年初,一位从小就认识的老乡联系陈晨和他的朋友,说可以去东南亚赌场做服务员,月薪3万元。 陈晨的孩子刚刚上小学,另一位朋友也面临着不小的经济压力。 出于对同胞的信任,他们于三月初出发。
那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只是给陈晨安排了所有的行程,让他们先坐车去贵阳,然后再坐飞机。 到了贵阳,行程改变了,有私家车来接他们。 路上,又有一个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是同村的表弟,他也是奔赴传说中的高薪工作。
私家车一路向西南行驶,通过辨认路牌,陈晨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云南德宏芒市。 沿着山路行驶了四十分钟,陈晨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机定位显示,他正在接近缅甸边境。 然后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下了车,陈晨等人的手机就被没收,送到了另一辆车上。
经过几次转移,陈晨三人被送到了一座山上,两人护送着上山。 陈晨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两人身高都超过1.7米,非常壮实,皮肤黝黑,口音也不像中国人,而且都带着刀。 爬了四五个小时的山,到达中缅边境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过了一会儿,押送的人让陈晨三人走进了一扇铁门。 过了大门,他们就被送到了电话诈骗公园。
联系上姐姐后,陈晨向他们讲述了自己被骗的故事,以及自己在公司发生的事情。 每次陈同或者陈鑫都要和弟弟核对一下密码,确保周围没有人在旁边观看,以方便沟通。 聊天结束后,陈晨会立即删除对话。
陈佟、陈鑫每天与群里被骗者家属沟通,发现被困在缅甸诈骗区的人也有类似经历。
19岁的吴阳和他的朋友们正在到处寻找工作机会。 一位在交友软件上认识一周的女孩告诉他,他的亲戚在缅甸北部经营一家KTV,正在招募卖酒的人。 他们每晚只需要工作几个小时,就能拿到8000元的底薪和额外的提成。 此外,还可以帮助他们支付旅行费用。 和当地住宿。
能够出去看看世界,还能赚钱,吴阳和他的朋友们都很兴奋。 第二天,他们就出发了。 对方帮他们购买了飞往云南省保山市的机票。 有人在机场外接他们并开车送他们到边境。
从这里开始,一切都出了问题。 吴阳和他的朋友没想到,对方不会通过正常渠道带他们出境。 来自全国各地的十、二十人被蛇头引着穿过中缅边境的山林。 天色已晚,山路陡峭,随时可能坠落悬崖。
经过一晚,他们抵达缅甸北部,被一辆车接上,送往KTV所在地。 门口有身穿军装、背着枪的男子把守。 大楼里只有三四间KTV包房,其他房间的门都锁得很紧。 吴阳心中充满了疑惑。 刚走到地下室,就听见隐约传来哭声。 一座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水牢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一盏灯昏暗地亮着,只能看到水和栏杆,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武阳彻底意识到这里有些不对劲,但想要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从事电汇诈骗
吴阳和他的朋友的手机被没收,并被带到一个房间。 大约百平米的空间里,摆放着三张长桌。 二十个人分散在桌子周围,彼此之间用隔板隔开,似乎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几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警卫拿着电棍在屋里巡逻。 有的人脸上、身上都出现了新的伤疤,用电棍就能看到。
恶警向吴阳等人讲解了工作规则。 两人被安排不相邻,不准接触、不准说话。 两人都上夜班,从晚上12点到中午12点,任务是引导聊天群里的用户到固定的网络赌博平台充值。 工作时间以外不准离开房间,只能躺在桌子上休息。
吴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深陷一个诈骗集团之中。 很多人被带到诈骗区后会被公司要求签订合同。 田小贝的弟弟也被骗到了缅北的诈骗区。 他一到公司就被迫签了一份为期两年的合同,合同规定必须工作足够的时间或者下达命令才可以离开。 公司里的每个人都不使用真实姓名,必须使用代号。
当你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陈晨工作的公司是一家“杀猪厂”。 他刚来就接受培训:如何与客户打电话,如何让客户对他感兴趣,如何一步步加客户微信。 然后就是实际操作了。 每天都有规定的工作量。 您必须拨打一定数量的电话并添加一定数量的新人到微信。 田小贝弟弟的公司在欧美专营“杀猪菜”,主打社交平台。 大家每天都按照公司的流程,使用翻译软件与外国人交流。
给吴阳发了四五部没有微信、QQ等知名应用的手机,不让他们与外界联系。 手机上只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社交软件。 保安称,很多玩网络赌博的人都使用这个App。
几部不同的手机注册了该应用的不同账号,并被拉入同一个聊天群。 吴阳需要用言语来打动网络那头的赌徒,“我今天充值了XX元,赚了很多钱。” 其他账号立即跟进,“我也是,我也赚了。” 这是为了诱导别人存钱。
公司要求的工作时间几乎不会低于16小时。 陈晨每天早上8:00起床,工作到凌晨2:00甚至4:00。 而欧美专门做“杀猪菜”的公司则要求工作时间与客户一致。 田小贝弟弟的公司晚上10:00上班,第二天下午5:00下班。
每两周,警卫就要评估一次工作量。 吴阳的公司规定,如果他招不到10个客户,就会受到狼牙棒的惩罚。 如果他不遵守纪律,就会受到电棍的惩罚。 打多少没有规定,但当然是打到守卫认为够了为止。
吴阳因为没有达到任务标准而被狼牙棒殴打,棍子上的刺刺进了他的肉里。 很长一段时间,吴阳的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痘痘。 自从他的朋友进门以来,他已经闹过好几次了,这些事情他是极不愿意做的。 恶警先是用狼牙棒打,后来又直接用电棍打。
陈晨一到公司就被赶出去,并被殴打了30多次。 陈晨记得,同连一个人演出无法完成,被挂了三四天,期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有的人被关在狗笼子里,四肢在笼子里无法伸展。 有的人筋骨孱弱,就被几个人强行劈开双臂,同时还往嘴里灌水,不让他们喊叫。
没有完成工作量的人往往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当然这顿饭是自费的。 正月末,吴阳领到了3000元的工资。 钱自然是留不住的。 这里的食物很差,每天基本都是白菜和米饭,一周最多能看到一次肉。 他拿钱来管理警卫,并让他们帮他买食物。 对方报出的价格是国内的两三倍。
田小北的弟弟与家人取得联系后,家人多次给他转钱,因为弟弟没有任何表现,无法承担一天40元的工作餐。 还有人用公司发的生活费吃饭。 这笔钱被公司记入他的账户,成为他的债务,需要稍后偿还给公司。
跑还是不跑
每个人都想过逃跑,但逃跑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选择。
在一些公园里,甚至很难找到通往外面的路。 田小贝的弟弟说,园区里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家公司。 每家公司雇用数十至数百人。 公园里有数千人。 步行绕公园一圈需要20分钟。
更重要的是,公园戒备森严。 “整个宿舍和工作场所都被铁皮围起来,上面还有几圈防盗网,周围还有监控摄像头。” 陈晨回忆,公园里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去吃饭的时候就有20多个警卫。 和。
李冬梅的儿子也被骗去了缅北。 他练过散打,想过逃跑。 但李冬梅很快就收到了儿子的消息,说前段时间有两个人逃走了,而且好像是被打死的。 同镇另一名被困在缅北电子诈骗区的孩子家长告诉李冬梅,她的儿子试图逃跑,但被抓回来,肋骨骨折。 后来她与儿子失去联系,也不知道儿子是否还活着。
吴阳是少有的成功者之一。 经过三个月的极度恐慌,吴阳变得更加勇敢。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他被骗给公司打电话的朋友。 在没有微信和QQ的情况下,他在聊天群里观察谁的言语能力相似,然后通过语气助词和句末常用表达来缩小范围,判断某人可能是他的朋友。
吴阳偷偷地加了他为好友,生怕加错了人,万一出事,自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同时又含糊其辞,充满期待地问道,你是海南人吗? 对方想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打出了两个字,是。 两人从初中就认识了,有着无数的回忆。 他们互相说了一些只有对方知道的话,从此他们就认出了对方。
话题又回到了最紧迫的事情,要不要逃,如何逃。 每天工作时间,警卫们一边巡逻其他区域,一边用手机偷偷聊天,慢慢摸索出可行的逃跑方案。
大楼前门有人把守,后门却没有,通往外面的道路也没有阻碍。 他们在二楼,跳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吴阳记得,他第一次在大楼里闲逛的时候,看到了窗户边的水管,似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滑到楼下。第一层。 每天晚饭前,警卫都会出去三五分钟去取外卖,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跑机会。
逃跑意味着自由,但也意味着如果失败,他们将面临更严厉的监禁,甚至死亡。 两人都很谨慎,反复讨论。 直到有一天我下定决心,第二天我才会跑步。
晚上,当卫士出去拿饭的时候,吴阳和他的朋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纷纷跑到了面向后门的窗口。 他们的记忆没有错,窗外确实有一根水管,两人抓住水管就滑到了一楼。 半年多的时间里,虽然日日夜夜在房间里见了二十几个人,但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详细情况。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的举动,但最终没有人跟着他们逃走。
之后的一切都安然无恙。 等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跑了很远了。 他们故意跑到人多的地方,然后在巷子里来回迂回,甩掉追赶者。 他们在路边摊买了最便宜的手机,向家人报平安,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国。
到了华国门口的时候,距离两人逃出也不过一个小时了。
真正的缅甸北部
短视频平台上流传着一段视频。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这里是缅北,是我长大的地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精致的小公主。” 掘金。 事实上,缅甸北部的情况并非如此。
张岩是南方某地公安局驻云南的民警。 自2021年中以来,他一直负责劝说滞留在缅甸的民众返回。 据他初步估计,仅缅甸东部妙瓦底就有数百个公园,而缅甸蒙能、孟平、邦康、大其力、南登、老街、木姐等地至少有1000个公园。 “几乎有数十万人在那里敲键盘。”
广东警察学院副教授庄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马忠红在2021年发表的《东南亚中国公民跨境网络犯罪与治理研究》中指出,根据统计从缅甸抓获的网络诈骗数量来看,在东南亚国家中应该名列前茅。 其中,缅北在跨境网络犯罪窝点中具有“大本营”的地位。
缅北地区集中大量诈骗区是有历史原因的。 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教授戴永红指出,缅北主要指缅甸北部的克钦邦和东北部的掸邦。 其余地府缅方一侧均由缅甸地方民族武装(以下简称民族武装)控制。
1947年,缅甸精英与各少数民族领导人签署《彬龙协定》,建立联邦国家,承认民族平等和自决原则。 但此后,缅甸政府军与地方武装之间爆发长期冲突,尤其是小规模冲突屡见不鲜。
如今,缅北民族武装的生存空间受到压缩,但双方始终处于拉锯状态。 云南财经大学法学院实践中心主任简坤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为了获取巨额军费,民地武选择了走私、贩毒、赌博、贩卖人口等犯罪行为作为来源。的收入。 这也导致了缅甸北部出现了世界罕见的情况,以准国家的形式支持犯罪。
该电信诈骗团伙原来的聚集地并不在缅北,其中不少人已离开缅甸。 由于国内打击力度加大,电信诈骗团伙纷纷到国外寻找立足点,但诈骗目标始终是中国人。 他们的足迹遍布欧美、日本、韩国、非洲、柬埔寨等地,并逐渐从司法打击诈骗严厉、执法能力强的地区迁移到诈骗处罚力度低、执法能力薄弱的地区。 随着我国与各国签署国际刑事司法合作条约,电信诈骗团伙已入驻缅北司法真空区。
简坤一表示,刑事司法合作包括国家和地区。 但如果要与缅北民族武装开展这样的合作,就会涉及到一个重要的外交问题,那就是如何界定民族武装。 据他了解,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边境省份,都没有与地方武装签署过此类合作条约。
此外,中国的电信诈骗团伙聚集于此还有多重原因。 简坤一走访中缅边境时也发现,边境居民的国籍观念淡薄,管理始终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一寨两国一带,一半的村庄在中国,一半在缅甸。 村民讲云南话,使用人民币。 手机信号为联通,手机支付使用支付宝和微信。 孩子们要上学,家人必须越过边境来到中国。 很可能家里的哥哥姐姐住在缅甸,弟弟妹妹住在中国。 。
在文化背景相近、交往频繁的前提下,电话诈骗团伙更容易与缅北民族武装一拍即合,为走私提供便利。 简坤一指出,双方语言相同,文化相同,理解也相同。 “前者想要找到保护伞,后者想要客户。权力与犯罪之间很容易建立起联系。”
由此,缅北人群形成鱼龙混杂的局面。 有当地人,有与他们接触密切的云南边境居民,也有被吸引前往的犯罪头目、中层和马童。
全球人口贩运危机
在此背景下,犯罪组织通过走私向缅甸电子诈骗区输送人力的产业链逐渐形成。
许昌市公安局民警杜光雷、人民警察大学讲师张婷与100多名偷越国境的犯罪分子进行了交流,对30多个犯罪团伙和犯罪团伙进行了全面分析。典型案件涉及1000人,并于2022年在论文中发表结果。他们发现,大多数走私者成为犯罪组织的赚钱工具,犯罪组织以3万至15万元不等的价格将偷渡者转移到赌场或诈骗组织。 陈晨进入诈骗区后才知道,当时在路上诈骗他的老乡竟然可以从中得到佣金。 算上陈晨,陈晨的朋友,还有老乡的表弟,他们至少赚了几万元。
除了从国内向缅甸各个电子诈骗区贩卖走私者外,缅甸不同电子诈骗区之间也存在人口贩卖现象。
在一次联系中,李冬梅的儿子表示,他因为没有演出而受到公司的威胁,“如果他没有演出,就会被卖到其他公园”。 李冬梅很着急,担心儿子被卖到其他公园后就联系不上。 这种情况在找人的家长群体中太常见了。 一些家长的孩子被多次转卖。 对个人而言。
一些电信诈骗公司的人口贩卖具有明显的绑架特征。 江西的一位父亲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儿子在过年前被骗到缅北的一个电信诈骗区,因为一直没能盈利,被视为累赘。 两个多月后,公司让儿子联系他,并出钱把他买了回来。
国际刑警组织6月7日发布的人口贩卖研究报告指出,东南亚有数万人被贩卖。 这种人口贩卖现象首先出现在柬埔寨,后来蔓延到老挝和缅甸。 四个亚洲国家出现了贩运中心。
国际刑警组织在研究中还指出,之所以出现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贩卖现象,是因为犯罪组织利用了后疫情时代的特点——越来越多的事务只能在网上处理,使得数量电信诈骗同时生活网资讯,很多人失去了工作,急需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因此更容易被高薪工作所诱惑,成为电信诈骗的工具。
在简坤一看来,近年来,随着缅北犯罪组织的壮大和网络化,这些组织实际上已经呈现出跨国有组织犯罪的趋势,而犯罪集团一旦组织起来,人们就具有双重价值——一是作为二是作为跨国有组织犯罪的对象,二是作为跨国有组织犯罪的工具。
当人成为犯罪对象时,犯罪组织只能通过欺骗、绑架受害人来勒索大量赎金,以达到获取物质利益的目的。 当人被用作犯罪工具时,犯罪组织就会不断壮大,将受害人转变为犯罪分子。 简坤一表示,从实际案件来看,被摧毁的犯罪组织成员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一开始被骗到缅北,后来又变成犯罪组织成员的受害人。
“国际刑警组织提出的‘全球人口贩卖危机’应该用现代意义上来解释,它不同于传统的人口贩卖并从中牟利,而是跨国有组织犯罪利用人权牟利的一个内部循环:要么把人带走作为人质获取利益,或者将人变成组织成员获取利益。” 简坤一说道。
(为保护隐私,陈童、陈晨、陈鑫、吴阳、田晓贝、李冬梅、张艳均为化名)
《中国新闻周刊》2023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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