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妄，之言：“我，与无主题的生活。”

​“无名的日子的感触，攀缘在我的心上。正像那绿色的苔藓，攀缘在老树的周身。”——泰戈尔

作者丨谢丹儒

摄影丨王白石真

1.

在房间里枯坐了许久，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不过，很快这些念头便被身体的疼痛取代了。这是枯坐久了的后遗症，腰酸背痛。这一刻，疼痛换来了清醒，比任何念头都要清晰。几乎是同时，我想到了老，想到了年龄，想到了青春，也想起了诸多的往事。那些年的快乐、遗憾、冲动，以及所犯下的过错。想了很久，也再次枯坐了许久。

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弯曲了，腰弯着，头低着，脖子缩着，眼睛低垂，咬着牙忍着疼痛，久久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我大可以选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又或是站起身来舒展一下身体，或是用手揉一揉疼痛的地方，然而我却并没有这么做。我就这样继续枯坐着，疼痛着，忍着，也不断回想着过去。

想了好久，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传来。我有点想睡一觉，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另一个念头给掐灭了：我想看一会儿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害怕闭上眼睛了。闭上眼睛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多次身体传来疼痛的时候我曾想到过，关于死亡，关于疾病，关于时间流逝的主题，我就更加害怕闭上眼睛了。我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原本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才二十几岁而已，我也不曾真正经历过多少重大事故，这不应该啊，不是吗？但，事实就是如此。

2.

一连好几天，我都睡得不踏实，往往半夜就醒了。无梦，也不惊，毫无缘由的就醒了。醒过来后，外面漆黑一团，房间里也是如此。想要再次入睡，却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往往这个时候，我就只能是到外面阳台坐着，抽烟，泡一杯咖啡，又或是看一会儿书，然后就这样坐到天亮。

偶尔，也会想着找点什么事情做一做，可是又能做什么呢？生活本就简单，所追求的也不多，所需要的能满足的也都尽量满足了。泡一泡茶，品一品酒，读一读书，似乎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可做了。世人所认同的那些荣誉、骄傲、幸福，又或是快乐，我基本上很难体会到。我不明白他们这些感觉的来源，也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执着于此。我不明白，也不好奇，自然也就不会想着去尝试了。就是偶尔看到别人的笑容时，跟着笑一笑；看到面无表情的脸时，也跟着面无表情。然而，这些变化本身对我的触动同样不大。

事实上就是这样，一个人呆久了，也就习惯了自己本来的生活。不会想着去讨好、迎合、或是刻意去改变什么。甚至，对自己也变得宽容了许多。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是对还是错，是正常还是反常，或异常，总之，好像一切都能够勉强接受，勉强能够理解，也勉强可以生活。至于，什么是想要的生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拥有怎样的人生，或是应该去追逐怎样的成功，我并没有多想。我可能活得并没有那么复杂、那么纯粹，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处于一个追随内心感受而活着的状态。

3.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零零散散，单调枯燥，无趣，没有什么明确的主题，也没有计划每一天应该怎么度过。更多的时候，我就是想到哪是哪，做到哪是哪，不刻意去树立什么远大志向，也不盲目的去攀比什么，就是这样冷冷清清，有点儿近乎“老态”、“病态”、消极的意味。不过，生活本身就是自己的选择，要么选择生活，要么按生活去选择。我选择了这种生活，那它就是这种生活的样子。

可能我想的有些过于简单，或过于主观。我总想着，可能是这样的：不去计较，就谈不上得失；不去比较，也说不上好坏；而那些是是非非，也不是多么重要。一方面，可能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不排除它们确实并不多么重要。尤其是，自己的感受只有自己清楚，尽可能诚实的本性，也不大可能让我做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情出来。这样一来，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最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

我看到很多生活得很压抑的人，他们的生活在我看来是挺不错的，最起码不应该是他们现有的样子。比如有些人在努力的追逐爱情，有些人则已婚，还有些人则正处于恋爱之中。可是，他们似乎总有自己的烦恼，时而迷茫，时而痛苦，时而矛盾，时而纠结。说不清究竟是爱情造成了这种困扰本身，还是他们本身的困扰在爱情面前彻底的暴露了出来。总之，大喜大悲，大笑或痛哭，甚至一旦平静下来，他们依旧不满足。反观我一个人的生活，反而没了这些烦恼，当然特别幸福也是没有的。还好就是，我也没在追求什么，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或感到愤愤不平啊，患得患失啊。

4.

当然，我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好的。在我父母看来，这样是不争气、没出息；在朋友看来，这样是消极、避世；在陌生人看来，则是无趣、乏味。自然，我也曾想过也问过他们想象中理想的生活，毫无意外，就是与我背道而驰的生活。然而，他们的生活是否是自己理想的生活呢？也不是。同样是不符合理想的生活，却希望别人活成自己理想的生活，这种事情也是挺荒谬的吧？不过，我也能够想象他们接下来可能要说的就是，他们最起码在追逐理想的生活的路上。好吧，可能我要是说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他们多半也不会相信吧？

话说回来，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仔细想想，理想的生活是怎样的，我还真不曾想过。虽然我也知道幸福、快乐、自由，这些感觉都很好，然而它们的实质是什么，从现实的物质基础出发我还真找不到它们的规律。我只知道，对于不同的人而言，赋予这些意义的物质基础也不尽相同，甚至大部分人的这些感受也都不相通。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所以，说到底，还得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去创造，去适应，去改变，又或是去接受。而无论哪一种生活，生活本身并没有好坏，对错，又或是其他。生活的属性就是生活本身，赋予它们以不同意义的也只是不同的人本身而已。对我而言，理想的生活和如今无主题的生活，并没有冲突和矛盾。如此，我又何苦非得赋予生活以什么主题，或其他什么意义呢？我不必如此，别人希望我如此，我却是不知道别人为何希望我如此。

嗯，这就是我的生活，无主题的生活，当下的，我的，生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