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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4 13:31:42
口述:阿威,中国图书网渠道经理
编者按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我们邀请了一位做图书渠道拓展的从业者分享他的一些经历。2009年,阿威高中辍学在家,后来到了北京的一所职校,再次退学后,他先后回老家、到北京的餐厅做切配员、在北大旁听、去书店库房工作……去年,他换了工作,跑了全国约20座都会的差别书店——
2014年,我再次来到北京,在58同城上找了一个书店库房的工作,最初是朝九晚五,工作一段时间后,和同事调班,上班时间酿成了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这样的话,每天中午之前可以去北京大学听课。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在清华大学西南门的自行车修理铺花150块买了辆自行车,背着书包,像个在校生一样就进去上课了。北大打印店会卖课程表复印件,30块钱,我就找自己感兴趣的课,觉得合胃口的就听到课程结束。一般都是那种大教室的通选课。2016年10月,北大发生了旁听生在课上用刀具威胁他人的事件,还引起了一些纠纷。好像从那时候开始,校外人士再去听课就有些困难了,要管理旁听证。通选大课还好,本科生、研究生的小课会比力严格。约莫从2018年开始,北大校门的进出管理就更严格了。
我工作的书店就在北大东门附近,也挨着清华,工作内容主要是在库房和书店间找书、搬运。库房里是上下两层楼的书架,都是些看起来枯燥重复的工作,慢慢的,我会有意识地去了解每本要找的书——多大开本、什么书系,或者书和作者所在的专业领域。其实在2015年8月到2016年8月,我还去新疆阿克苏工作了一年,在一个朋友的教育机构帮助,但发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工作。辞职后,一路从西北往东部、再往东南旅行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工作的书店。之后才从朋友口中知道,这就是名气很大的万圣书园。
▲ 北京万圣书园开办于1993年10月,“如果你是个开书店的人,不识得万圣书园的存在,那是会被笑话的”。 © 刘二囍
2017年夏天,有个朋友建议我把精力放在图书出书行业,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北大听课,这样才气慢慢深入行业,获得同行的一些认可。万圣书园一直都在更新销售榜单,还分周排行、月排行,我就开始梳理排行榜背后的出书公司、出书品牌和丛书书系等信息。2018年,我开始在阅读软件蜗牛、掌阅、微信读书等上面测试检索、分类、书目展示等功能,写了一些读者体验,也得到了一些平台的回复和联络。周末也会去到场其他书店的一些线下活动,结识了很多朋友。如果有朋友来万圣书园,偶尔也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讲解。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朋友介绍了新的工作——去中国图书网做渠道拓展。2019年初,我进入新的工作,开始跑全国各地的书店,既是拓展业务,也在了解书店和图书行业的现状。跑的都会和书店多了,结合之前在万圣书园的经历,我发现商业书店可以大抵分为两类——经验沉淀型,和市场配合型。这并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划分尺度,而是说一个书店更偏向于哪种“气质”。
市场配合型的书店其实在市局面前很被动,一切以销售为导向,把图书纯粹定位为商品,不太关注书的格调的高低,容易被市场左右,并根据市场变革不停调整。而经验沉淀型的书店有恒久以来积累的选书框架、体系,更细分、固定,好比以人文社科为主的,有历史、社会、哲学等的基础书目,目标读者是高校的研究型学者或一些资深的阅读者,像水库一样慢慢涵养起书库和读者群。有人还反馈说,在一些学科,他们高校图书馆里的书甚至没有这类经验沉淀型的书店完备。这就是一种差别化的模式,受市场左右的风险更小一些。
另一个很大的区别在于书店的一些固定展位,上面摆的图书是稳定的还是经常更换。在经验沉淀型的书店里,会把一些学科的经典或基础图书恒久展示、售卖,即使一本书已经再版或者换出书社了,那个位置依然留给了那本书。而在更受市场支配的书店里,更容易去不停更换展位上的书籍。类似于在博物馆里,一个是通例的展览,一个是特展。
▲ 万圣书园中用于放置长销书(而非脱销书)的长桌,书也对应左右两边书架的主题。这些书“往往摆放三五年以上,甚至这个书出了新的版本,旧版本放到折扣区,而新版本依然放在原来的位置”。 © 阿威
其实一些书看起来印量、销量不高,但是有它的收益空间。好比一些人文社科学者的书,假定它的初版定价为30元,书店以3.5折的价格拿到货,以6.5折的价格销售,这中间有3折的收益空间。而且这类书的再版可能要等三四年之后才出来,到时候的价格也会有所提高,甚至再版就已经是精装书了。如果书店的采购人员对这些学者、出书社、丛书有了解的话,就可以提前判断,多进货。也许几年之后,初版还能以全价甚至高于全价的价格销售,因为还有一些读者会收集初版书。而另外一些图书,书店要以5折、6折的价格进货,以8折、8.5折的价格卖出,这中间的收益空间是可以去细算的。因此,经验积淀型的书店多是“小店面、大库存”的模式,在店面本钱上也做控制。
一些人其实并不怎么看好图书行业,而是想着怎么通过图书来撬动其他的业态。也有一些书店会涉及到文创、餐饮、空间租售的模式,但这其实和狭义上的图书销售无关了。我感觉在书店的图书销售方面,从业者的培养也很困难,甚至一些采购人员也不太知晓图书背后的信息。从东部到东南、东北、中部、西南……去年我去了差不多20个都会的差别书店,一些书店对图书的品牌、产物这些并不是特别在意,他们更敏感的是价格,更关心折扣低不低。
但从采买的角度来说,从业者起码要知道产物方的配景,知道行业里的出书社、出书品牌(出书品牌从出书社那里获得书号,和对方合作出书,书号是在国内出书图书的须要条件)、子品牌、丛书……书店所涉及的图书分类会对应差别的产物线,要了解各个产物线都出了哪些书。再进一步,对一些学科、领域的学者及其作品有了解的话,也更有利于图书采购。有的从业者可能是因为没有老师傅带,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主动去获取这方面的知识,如果只是得过且过的话,就会显得缺乏专业技能。
去年9月,我写了一篇《万圣书园为什么是最好的学术书店》,介绍了万圣书园的分类体系和框架,提到“一本书是一个点,一个书系是一条线,书系是关于某一方面或某一专项内容的一系列图书的集合线。一个出书社或出书品牌会有差别的书系,而相同主题的书是书系与书系链接点,也就形成了所谓的纵横交错的经纬线,该经纬线汇集成一个面,差别的面又组合成多面体,该多面体形成一个所谓的书魔方,以差别主题的陈列摆放外显为我们进入书店所看到的陈列状态”。
经过了四五年,我才慢慢建立起对于图书内在的感知,现在偶尔会在“北京开卷”的书店专栏上发一些观察文章,也是对我自己的一种(多学习、多总结的)督促。如今市面上的图书太多了,我觉得对于那些不是特别了解出书行业、也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阅读体系的读者来说,在人文社科类图书方面,比力便捷的选书方法就是从一些靠谱的丛书、出书社、出书品牌里去筛选。如果是那些资深的读者,其实各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
一些人在高校接受了系统的训练,会抵触、甚至反对那种碎片化、标签化的学习,好比某些知识付费的产物,或者经人整理精简后的“图书速读”。我觉得更可怕的是停留在这种固有的偏见上,因为对一些人来说,需要这种碎片化的学习作为进入一种系统化学习的切口、方式,一个人必须要有一些基础的了解,才有可能进入到一个更系统的阅读空间、体系里。就像我们对加减乘除的学习一样,也是从最开始一点点起步的,差别的是在于差别的读者在怎样的阶段。
而且这种知识的获取也不是说要去和传统的形式相竞争、抗衡,它是一种获取知识的增补。至少从人文学科来说,很多高校都开设了公开课,有的还会在一些网络平台上开放视频、音频课程,所有学生、所有人都能去学习,这其实是一种普惠型的知识通报。过去一个理论、学说,经过翻译、出书、教学、研讨……可能要过数年才气通报到大众面前,但是现在有了新的技术和工具,这种知识的时间差、思想差在缩短。
2010年3月,我从老家广西博白的一个农村坐车到县城,转车到玉林,又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了北京。在这之前,我已经从高中辍学,偶尔陪父亲去工地当小工。因为在电视上看到北京有个叫做百年职校的职业学校,可能也算是出于对都会的向往,我到了北京。学校秋季才招生,我就住在堂姐和堂姐夫那里,在北京东南五环的新纪元石材市场,去亦庄的诺基亚工厂工作,那时候正流行5230,触屏时代还没有真正到来。
那年秋天,通过了入学考试,我开始学习制冷与空调等专业,学制是在学校里学一年、去实习一年。因为其时身体很瘦弱、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个专业,学了一年我就肄业了,又回老家待了一年,要么在家看书,要么和父亲一起去工地。
▲ 阿威的老家在桂东南六万大山丘陵地带,图为本地秋收后的水田。 © 阿威
2012年,我觉得还是要出来,因为在老家没有挣钱的机会,就又来了北京,在北大南门附近的理想国际大厦地下室职工餐厅做切配员。大厦附近有个教堂,我想去学英语,就去到场了礼拜,认识了一位北大的学生,请她把课表发给我。切配工作在下午三点就下班了,我可以去听晚上的课。到了2013年夏天,我还去海南三亚待了一年多,在一个青年旅店当前台客服。2014年误打误撞到了书店工作,中途也还去了新疆一年多。
我觉得人生有点像多级火箭的分离,从一个地方往上发射的话,肯定会抛弃一些东西,在差别的大气层和差别的人交流、接触差别的事物。我的父母都是农民,我们其实就是农民工。我去过很多都会,如果知道自己会在一座城市停留很久的话,就会去本地的公立图书馆办一张读者卡,我觉得这是一种懂得利用公共资源的能力。我没有钱包,这些读者卡都随手带在身上,有北京、三亚、杭州、上海、阿克苏的……也就是说我已经进入工业社会了,可以从图书馆也好、或者其他载体也好,获得更多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