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期：有钱人（生活故事）

文/张冲（河北）

前言：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之所以说是故事，因为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文中的主人公如果还活着也应该早就退休享受生活了吧！那个滴血的黄昏，我依然记得，也永远记得……

——题记

阿夏在一个小县城结了婚，他的丈夫出生在乡下，每逢节假日都去公婆那里，渐渐地她对那个小镇就越来越熟悉了。

第一次去公婆家过春节，婆婆说：“吃完饺子要领着儿子和阿夏去拜年。”没过门时丈夫就和阿夏说过，他的父亲一共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要说过的好还是他的三叔。因为很早他就在城里上班。小山村真的很贫穷，因为交通不便，全村没几个在外面上班的，村里人主要靠种地维持生活，所以境况大致相同。大家都很羡慕刘福财，也就是阿夏丈夫的三叔，在小镇上是最早的万元户，阿夏也曾经听丈夫说过算命先生讲过，他三叔名字起的好命中注定不缺钱。

阿夏第一印象三叔真的很帅，气笑容满面的，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戴着皮帽子，白皙的面庞 ，一双黑亮的眼睛很有神。公公也非常为有这样的弟弟而自豪，每每提起这个弟弟，他就会把那年因为山楂很值钱，每斤卖到一元钱，别人家的山楂树因为怕遮地不长庄稼都砍了，唯有他三弟没砍，果真发了财成了全镇唯一的万元户，所以一提起刘福财，镇上的人都很羡慕。

结婚一年多，阿夏生了一个儿子，出满月以后婆婆为了照顾方便，把阿夏和她的儿子带到了乡下。三个月产假阿夏一直住在婆婆家，因为和丈夫的三叔家离的很近，阿夏经常抱着孩子去串门，三婶是有羊羔疯病的人，一犯病口吐白沫，据说是因为她的父亲在文化大革命被批斗时，让她去给自己的父亲剃头，吓坏的。但三婶做饭干活没问题，家里收拾的很干净。

一天，阿夏吃完晚饭，抱着孩子在大门口溜达，听见三叔家在吵架，越吵越激烈，三叔把三婶推推搡搡地推出家门，阿夏看见哭的很委屈的三婶，急忙叫到婆婆家。婆婆问三婶为啥打架，三婶说出了打架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三叔太想存钱，两个孩子都打算不让上学了，因为如果孩子继续上学，初中、高中的就会影响他的存钱计划，因为他要每月必须存伍佰元钱才行。三婶觉得这样不妥，耽误孩子前程。阿夏听完后去劝三叔不能剥夺孩子上学的权力，公婆也去劝，三叔说：“我刘福财始终要在镇上最有钱，我的工资除了日常生活花费，余下的都得存上，如果孩子的妈不同意可以离婚。”三婶最后不得不同意，必定那时候家庭大事都由男人决定。

从那以后再没有听见过三叔家吵架，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儿子下地干活，姑娘很小也开始和同镇上的小伙子谈恋爱了，阿夏因为工作忙也很少回到婆家的小镇上了。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那年夏天六月份，阿夏带着五岁的儿子回到丈夫的老家，给公公过生日，公婆很高兴请来所有的家人，庆贺生日。阿夏又见到了三叔，岁月似乎很优待三叔，三叔满面红光皮鞋擦的很亮，留着寸头，一身蓝色西装魅力十足的。

公公笑着说：“你三叔越来越爱打扮了，因为有钱人就得有样子。”阿夏说：“应该叫大款，城里的有钱人都叫大款。”三叔听了开心地说：“以后要更加会过日子，会过日子才是根本。”是的，小镇上评价一个人咋样，首先就得“会过日子”。

最后，大家共同举杯祝愿：公公生日快乐！三叔说：“一会要去城里买瓦，修修小房，否则过几天下雨漏雨很闹心。”阿夏说：“应该还有一趟班车，赶得上。”镇上每天有三趟班车通城里，车费5元钱，三叔去的地方还不到城里，也就二元钱的车费。

阿夏吃完饭在门口领着孩子玩，不一会最后一趟班车来了，阿夏去叫三叔，三叔说：“不坐，我和儿子一起去，就得四元钱，省省吧！一会应该有拉东西的拖拉机，找个不用花钱的就好。”阿夏叹口气！这账算的！

不一会，果然来了个拉玉米粒的拖拉机，三叔赶紧上前招呼，一看是自家大哥的小舅爷三叔很开心，叫上儿子赶紧坐上了，看着三叔和他的儿子坐在垛得高高的装着玉米粒袋子上，阿夏觉得很危险，因为出了小镇有八里的山路，阿夏记得第一次和丈夫来这里时，那段山路很恐惧。阿夏高喊着：“别去了，明天早晨坐班车去吧！”但，三叔怎么会听别人的劝告呀！

阿夏目送着三叔坐在高高的玉米垛上和自己挥手，抱起儿子向着三叔说：“再见！”拖拉机摇摇晃晃地走远了，阿夏觉得很不安，可又没办法阻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镇上的一位高个子女人，脸色铁青地跑去告诉三婶说：“出车祸了，拖拉机上坡时翻车了，刘福财可能要不行了，孩子还好甩在了草地上，刘福财被摔在石头上，后脑出血很厉害，嘴大口大口的出着血，已经动不得了！。”一大家人赶紧跑去，把刘福财送进医院，因为伤得太重，抢救无效不到一小时刘福财这个镇上最有名的有钱人就撒手而去了。阿夏的公公回来说，三叔临死前想对妻子和儿女说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可能要告诉自己的家人存折在哪放着，可惜没能说出来就没有了气息……

那个黄昏三叔这个四十多岁的有钱人，为了省下四元钱的车费，就这样离开了人间，阿夏还记得临走时三叔还摸摸儿子的小手，似乎他的温度还在，可眼前总会浮现出三叔流血而痛苦的样子，生命难道还没有那几元钱重要吗？

三叔办丧事那天，阿夏怎么也吃不下去饭，她的眼前还是三叔那打扮得很时髦喜气的样子，不知三叔在离开人世前想过没有？阿夏开始思考……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