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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2 17:48:59
潮新闻客户端 潮客 雨簌簌
妈妈,你小时候的味道真欠好吃!女儿桐捧着一碟我精心切好的脆瓜退还给我。
我无奈,只得笑着接过,然后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送入口中。两排牙齿轻轻一咬,脆,真脆!孩子的乳牙、老人的假牙,几乎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它咬碎。果真是名副其实的“脆”瓜!
脆瓜确实不甜。可是,世上甜的东西已经太多,巧克力、冰淇淋、蛋糕、面包、饼干……甜多了总会发腻。
脆瓜很清、很淡,像极我们逝去已久的童年。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门庭若市,没有花枝招展。只有清晨的鸡鸣、午后的蝉噪、薄暮的狗吠、夜半的蛙声,还有袅袅的炊烟,时不时地撩拨着乡村的宁静。
父亲是个优秀的手艺人,却不是一个优秀的农民。他总是种欠好西瓜,种出来的西瓜,要么皮厚得像冬瓜,没咬几口就见青皮了。要么不红也不甜,全然没有西瓜的味道。他只好改种脆瓜。脆瓜好种,连我都会种。在地里挖一个浅浅的坑,然后将脆瓜秧苗放在坑里,再拨一点泥土盖住秧苗的根。OK,就完事了。
固然,过程也是需要的。无非浇浇水、拔拔草。
于是,有很多个夏天,我们家饭厅的角落里堆着一堆脆瓜。我瞅着它们发呆。说起来真的好奇怪,脆瓜的皮色竟然和西瓜的皮色一模一样,都是黑绿条纹。它们的长相则差别,西瓜滚圆,脆瓜长圆。若以女性的身材做尺度,脆瓜略胜一筹。用刀切开,里面就更不一样了,西瓜多半是红的,脆瓜是青白。好吃的西瓜让人口齿生津,甚至念念不忘。至于欠好吃的西瓜,倒不如啃一根脆瓜。
曾经,我对西瓜和脆瓜有着相似的皮色感到十分的好奇,一直缠着母亲问为什么。母亲没有文化,平时又忙得马不绝蹄的,她说,以后,等你上学了,老师会告诉你为什么的。结果,我自己都当老师若干年了,依然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瓜果蔬菜,单单它们两个的皮会撞色?只有一种解释:缘分。
那时候的左邻右舍喜欢相互串门。薄暮用饭时,阿民叔捧着一个西瓜来我们家。全村就属阿民叔的西瓜种得最好吃,又大又甜又沙,光是想想都能流口水。这不,一看见西瓜,我这不喜欢喊人的小嘴立刻变甜了。不消父母再提醒,我放下碗筷,“阿民叔、阿民叔”地叫得又响亮又热情。阿民叔回去时,母亲也会回赠他两根脆瓜。两根脆瓜换一个大西瓜,我心里不由乐开了花。讲真,脆瓜,我已经吃厌。平时吃它,也就聊胜于无罢了。
记不清父亲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种脆瓜,大抵是世上好吃的东西太多了。脆瓜便渐渐地淡出我们的视线,也淡出我们的记忆。
去年夏天,在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点菜时,我竟然看见一根脆瓜。它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道凉菜,而且价位不低。我心里一热,立刻把它加入菜单中。服务员先上凉菜,脆瓜被削去了皮,去除了瓜瓤,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地装满盘子。盘子一侧还放了一碟淡黄色的甜酱。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品尝,似乎有小时候的味道,又似乎少了几分小时候的味道。究竟,时过境迁。
有一天薄暮,在小区里闲逛,看见一老农正把两根脆瓜交给一大妈,他的面前是满满的一三轮车蔬菜。看见脆瓜,我的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惊呼一声,啊,脆瓜,小时候的味道!
老农说,你爱吃,也拿一根去吧。
什么情况?我疑惑地看看老农,又看看大妈。
大妈笑着说,这是我亲家公,他自己种了一点瓜果蔬菜,特地给我送一点来。
我说,那我买吧。我打开支付宝想扫码。
你拿去吧,都是同一小区的,吃一根脆瓜又没事。
看着碧绿青翠的脆瓜,我终于厚着脸皮收下了。
蜜罐里长大的桐是断不能接受这清淡清淡的脆瓜,她到底还没有经历过什么。
可是,对于离乡村太久、离童年太远的我来说,这份清淡里包罗着太多太多甜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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