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
农村义务教育的任务是满足农民困难家庭子女的受教育权利,为他们提供基本的成人教育和人才教育,培养合格的社会成员,同时让家庭有发展的希望。 从这个意义上说,农村教育发挥着重要的往复功能。 长期以来,农村教育作为掩护功能相对有效生活网资讯,这也是过去存在大量留守儿童但尚未出现明显社会化问题的原因。
然而,笔者及其团队近年来在全国农村地区的研究中发现,农村儿童青少年的各种社会化问题凸显,包括但不限于手机成瘾等行为问题和心理问题等。如学校厌学和抑郁。 在此过程中,学校作为农村教育的主体,综合作用的发挥越来越困难。 一些校长明确表示“光靠学校是行不通的”,并强烈呼吁家庭尤其是年轻家长参与进来,这显然与过去有本质的不同。 那么,这里的问题是,农村教育为何“势不可挡”?
在现有的认知中,似乎可以对各种复杂的现象找到直接的、往往是个体的归因。 然而,这些直接的解释可能会变得专业化,从而掩盖了农村教育背后的一般逻辑,而后者可能更有利于我们理解当前农村教育正在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当前农村教育“扛不住”的结构性原因在于农村教育生态的整体变化。 如果把农村教育理解为一个生态系统,那么学校就是农村教育生态的中心。 因此,农村教育生态可分为教育生态和按学校内部和外部标准划分的教育生态。 其中,教育内部生态主要是指围绕学校教学秩序的各种管理; 教育外部生态是指对学校教育起支撑和补充作用的家庭、当地社会和网络。 那么,农村教育生态的变化可以从内部生态和外部生态两个方面来观察。
从教育生态的变化来看,有三点尤为普遍。
一是教育行政管理。 中小学除了日常的教学工作外,承担着越来越多的自上而下的行政工作。 这些与教学无关的行政工作,被教师统称为“检查”,具体包括政治教育检查和教务活动。 政治教育巡视包括政府各部门借助教育系统完成的各项宣传、信息统计、指标任务等。 “基本上除了畜牧局以外的单位都已经进校了。” 教务活动是丰富学生课外活动所需的各种文化、体育竞赛活动。 农村学校往往因财力和精力限制而难以开展。 无论活动是否进行,都必须制作台账,包括文字和照片,作为上级检查的材料。 当然,对于城市地区和教育经费充足的民办小学来说,这些行政工作一般都是聘请来负责这些行政工作的,但对于农村中小学来说,这些工作都是由教师尤其是班主任来承担的。 很多有经验的老老师所以我不想当班主任。 据估计,这种行政工作至少占了教师工作时间和精力的一半,对教学工作构成严重挤压。
其次,安全第一。 对于尚处于生长发育期的中小学生来说,与同伴玩耍、户外运动是身心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 学校对在校学生的安全负有基本责任。 避免。 当前,在学生管理中,预防事故、规避风险的原则已经渗透到教育实践中,甚至内化为教育理念的一部分。 突出表现是学生活动的时间和空间受到高度压缩和限制。 比如,上课时不准学生玩耍、打架,不能下楼被“圈养”,放学后家长被要求立即带孩子回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的老师花费大量精力等。暑假期间的钱。 及时开展防溺水宣传和检查工作。 在安全高于一切的原则下,不仅中小学生的健康成长受到制约,学校也面临着巨大的管理压力。
三是教育权威的弱化。 教育权威是教育活动合法性的保证,即对教师教育行为的普遍认可,它不仅包括积极的激励,还包括纠正学生行为偏差的必要惩罚。 近年来,围绕一些处罚不当的极端案例,舆论对教师惩戒权的讨论愈加激烈。 教育部门也出台了相关政策文件,明确了教育惩戒权的内容和界限。 然而,虽然理论上对适度处罚权进行了界定,但实践中普遍存在“不愿管”或“不敢管”的情况。 从更深层次看,惩戒权力的弱化体现了教育权威的弱化。 从教师自身的角度来看,教育应该考虑到可能出现的阻力和纠纷,倾向于采取“无意外”的方式与学生合作,或者“尽量避免接触”; 对于家长和学生来说,教师的神圣性和教学活动的合法性也会受到质疑和挑战,甚至出现学生不服从就对年轻教师“动手”的情况。 而且,两者往往呈现出相辅相成的趋势。 随着教育权威的弱化,教育中的师生关系、家校关系变得紧张或疏远,从而从底层逻辑上改变了教育秩序。
进一步看,在教育内部生态紊乱的背景下,教育外部生态的复杂变化加剧了农村教育的困境。
首先是家庭的脆弱。 与过去留守儿童面临的形式上的家庭分离相比,当前儿童青少年面临的突出问题是家庭的实质性破碎。 不少中小学教师反映,容易出现行为偏差和心理问题的不是留守学生,而是离婚家庭的孩子。 在去责任、婚姻风险加大的背景下,农民家庭日益脆弱,离婚增多,且集中在家庭发展的早期阶段。 在不完整、脆弱的家庭中,未成年子女很可能面临多重经济和心理问题。 笔者7月份对一所乡镇初中的调查显示,学校统计发现,每个班平均有10名学生属于单亲家庭,他们构成了需要特殊照顾的“特殊学生”的大部分。
其次,农村熟人社会趋于解体。 与城市中的陌生人社会不同,乡村社区所承载的熟人社会发挥着广泛的教育功能,能够引导和约束其中的社会成员的行为。 一方面,有血缘地缘关系的邻居、村民及时帮助家人分担育儿工作,帮忙带孩子,顺便吃饭也是很正常的; 当出现问题时,无论是否直接教育,都会及时传达给家长。 从这个意义上说,熟人社会也是乡村教育生态中的一个重要场域,或者说,教育作为一种公共责任而存在于熟人社会中。 然而,现在的乡村熟人社会正在逐渐解体,乡村的公共性包括教育也在不断消解。 “闭门造车”已经成为常态,教育的责任也越来越局限于家庭的私人领域。 然而,在家庭“缺席”的更广泛的本土社会中,青少年越轨行为不能被及时发现和纠正的可能性增加。
最后,手机及其承载的网络媒体走进农村,成为有别于学校、家庭、同侪群体等传统主体的新元素。 特别是自COVID-19疫情以来,在家上网课的需求导致大多数农村中小学生开始使用父母的手机或拥有自己的手机。 家长和老师都反映,手机网课效果不佳,反而造成了普遍存在的手机短视频、游戏成瘾问题。 尤其是对于父母不在身边、祖父母手机管教意识不够或能力不足的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现象更为严重。 有的家长和老师甚至愤怒地说:“手机毁了孩子!” 毫无疑问,互联网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产物和进步的象征,而手机的使用则是为人们服务的一种手段。 是中立的,并不一定会导致特定的结果。 这里的问题是,与城市精英家庭利用互联网增长知识、开阔视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农村弱势家庭中,手机和网络媒体往往显得客观负面。 从教育生态系统的角度来看,原因在于传统教育的内外部生态紊乱无法抵御互联网的负面影响,同时也无法引导其积极的一面发挥,从而使互联网成为自由而危险的逆向社会化。 力量。
总体而言,当前农村未成年人各种社会化问题的出现,从不同方面反映出农村教育弱化的客观趋势,其背后是农村教育生态的整体变化。 因此,这为我们提供了超越具体、碎片化现象的结构性视角,以及基于更深层次理解和理性分析的变革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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