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搭子”成为一种普遍的相处之道

作者 | 寇大勇

“蹲着吃饭！你可以一直装傻，不强行尴尬聊天，不喋喋不休，相处轻松，不油腻，异性不会越界，主打高效精准需求”。

这是小红书上寻找“粉丝伙伴”的帖子。 下面有600多条评论，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需求和特点，寻找合适的“粉丝伙伴”。

这就是最近在年轻人中流行的“约会文化”。 不仅仅是吃饭，还有“奶茶约会”、“追星约会”、“健身约会”、“游戏约会”。 可以使用。

乍一看，“太子”对于高尔夫球手、球迷和爱好者来说就像是一个新的表达方式。 但从线上到线下，这种朋友与陌生人之间的薄弱关系似乎正在蔓延。

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摆脱传统的关系，进入一种简单、方便、轻松的关系。 甚至有人说，“你可以不谈恋爱，但你不可以有伴侣”。

这不禁让我们思考，当“伴侣”成为一种常见的相处方式时，意味着什么？

我们只是伙伴，不是朋友

一位朋友告诉我，她觉得“伴侣”这个词特别适合用来分隔关系。

在向别人解释与异性的关系时，直接说对方是你的“粉丝伴侣”，这比模糊的一句“我们只是朋友”要明确得多。

《当我飞向你》剧照

不仅是为了对外澄清，“饭塔子”、“游戏塔子”等明确的前缀本身就意味着拒绝歧义，也意味着对关系的否定。

与亲密朋友、恋人等不断加深的关系不同，人们和“伴侣”只是像表面一样在浅层次上互动，并且愿意停留在表面。

称某人为“伙伴”，其实是在提醒这个界限的存在，“我们只是一起吃饭，别想太多”。

没有必要深入参与彼此的生活过程，也没有必要发展亲密朋友或恋人等更深层次的关系。 只要他们见面做双方都满意的事情，这就是“伙伴关系”的本质特征。

“领带”关系中所蕴含的边界感，是“搭扣”之间的一种默契，无需明言。 一顿优秀的“晚餐”在进餐时绝不会关心对方的情绪状态、工作情况和诸多顾虑，而是游走在礼貌但不生疏的沟通边界上，充满活力但不脱节。 感情，让一场晚宴热闹起来。

我们从“约会”的功能主义人际关系中期待的是“即时满足”。 例如，在寻找球伴时，我们寻找的是具有相当技能的人； 在玩游戏时，我们期望对方技术高超，团队合作能力强，脾气好。

我们会容忍和朋友、爱人、孩子一起做一些他们不太擅长的事情，并见证他们学习和成长的过程。 但我们从来不想找一个新人作为“合伙人”，“合伙人”就是在某个特定领域与我们相媲美的人。

《黄金岁月》剧照

深厚的关系往往是一种“相互负责”的状态，在关心他人的过程中实现自我超越。 与朋友、爱人、孩子相处时，我们关心共同的生活经历、分享、走进彼此的生活。

但“伙伴”之间不存在任何责任，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我们并不期望与“铁子”建立共同成长的发展关系。 从它形成的那一刻起，就进入完成阶段，停滞在相互满足需求的层面上。

“伴侣关系”的本质在于身在在，心在不在。

渴望亲近，又害怕亲近

在“找对象”的现象中，我们看到了朋友、恋人、亲人等传统关系的丧失。

我们经常看到与老一辈的“终生关系”。 朋友、同学、战友、夫妻共同成长、相互支持。 但在年轻一代中，这种牢固而持久的关系越来越罕见。

建立稳定关系的前提是彼此处于共同的生活状态，需要相同的生活经历和生活节奏。

《成熟的岁月》剧照

然而，现代生活的特点之一就是它在不断变化。 每个人都时刻在移动。 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情况在变，观点在变，遇到的人和问题也在变。 人们建立深厚关系的条件变得越来越难以满足。

在这样流动的情况下，生活的无限可能性和丰富性使我们的人际关系始终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我们以前的好朋友可能会因为搬家或考试而遇到困难。 完全不同的生活变得不再那么投机。 没有什么是“终生的关系”，包括朋友、伴侣。

当一切都在变化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认识到，只有“自我”才是稳定的、坚定的、值得信赖的。 时刻肯定自己的真实性，“我在哪里，我是谁，我需要什么”可以让我们感觉自己的生活掌控在自己手中。

只是当一切以“我”为基础时，我们产生的欲望、伦理、道德最终都转化为个性化的加工和表达，“我”才是衡量一切的尺度。

《千寻小姐》剧照

这是现代社会个性化革命的结果，将人们从熟人社会中令人窒息的“关系”中解放出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人们获得自由时，人际关系就变得脆弱。

别说朋友、同事这样的普通关系，就连恋人、密友、亲戚这样的亲密关系也不具备“应有”的特征。 任何人想要摆脱它，只需要“我想我会”去实现，而不必承担来自他人和社会的道德期望和负担。

这就造成了人际交往的不确定性：一段辛苦培养的关系可能有一天会突然瓦解。 当关系不再具有绝对的稳定性时，开放就意味着冒着被伤害的风险。

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们在人际关系中往往会封闭自己的心。 在《自定的孤独》一书中，作者这样描述当代人的自我保护意识：

《余生》剧照

“生活在后现代社会的我们，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让自己的皮肤刀枪不入，塞住耳朵，不受任何干扰地盯着智能手机，以便能够应对移动中的各种挑战。”

在渴望亲密和害怕接近的矛盾心理下生活网资讯，直截了当、快速成熟的人际交往成为转型期人际关系的最优解决方案。 人际交往，获得生活的慰藉。

重新审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一次采访中，我问北京大学历史学教授崇明，为什么当代人越来越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解释说，现代社会将个人从传统中解放出来并给予他自由。 但同时，现代社会不再提供不证自明、不证自明的决定性意义，生命的意义必须由自己赋予。

在这种情况下，具有强烈审美倾向的存在主义个人主义日益成为当今许多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追求意义的方式。 这使人们习惯于通过满足身心需求来获得生命的意义，如吃美味的食物、锻炼身体、观看展览、观看表演、参加各种文化体育活动。

《今夜，即使这份爱从世界上消失》剧照

这种看待意义的方式构成了人们寻找“伴侣”的心理基础。

与此同时，尽管我们的社会结构已经高度原子化，但人们的生活方式仍然具有鲜明的群体特征。

在日本，“一个人吃饭”的概念很流行。 餐厅的座位安排、菜单设置、餐食大小都是根据独食的需要进行调整。 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走进餐厅，点一份各种菜品的套餐，而不必独自面对一顿饭。 没几个菜的尴尬处境。

日本电视剧《孤独的美食家》中的五郎叔叔就是“独自吃饭”的典范。 他因为工作在日本各地旅行，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找一家餐馆独自吃饭。 “独自享受美食”的理念也让这部剧被视为“当代人的至高治愈”。

这是一种只有在已经高度个性化的社会中才会出现的饮食文化。 人们习惯一个人吃饭，餐厅也提供相应的餐食选择。 个人需求与社会服务高度匹配。

在这样的社会里，自然就会诞生《孤独的美食家》这样的影视作品，也只有在高度个性化的社会里，这样的剧才会引起共鸣。

《孤独的美食家》剧照

有趣的是，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从这部剧中找到慰藉，但我们的社会现实与日本并不相同。

虽然我们的社会经历了几十年的个性化，但人们的生活，特别是城市人的生活，已经从传统社会的集体生活中解放出来，进入了个性化的阶段。

但社会配套变革相对滞后。 无论是集体意识、道德伦理，还是社会服务，我们的社会还没有为个体化社会做好准备。

比如，在心理上，人们觉得“一个人吃火锅不好意思”； 在服务方面，大多数餐厅不会为单个用餐者准备半个菜； 焦虑不安的状态。

只有找到一个人陪伴，你才能在功能上和心理上顺利“进入”社交生活。 从这个意义上说，寻找“伴侣”实际上是个性化个体与缓慢变化的社会和谐相处的一种方式。

《当我飞向你》剧照

然而，找到一个“伴侣”可以让我们坚定地走入社会生活，但我们越习惯这种随时可以退出的“伴侣”关系，我们就越会继续迎送。 自我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

崇明提醒，真正扎实的意义感需要建立在自我的超越之上，即与他人建立信任和友谊的关系。

仅仅盯着“自我”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在审美文化活动中，人们虽然可以获得个体的满足。 但只有进入社会，个人才有力量，才不会感到软弱和孤独。

“伴侣关系”的流行，不仅体现了人们对人际关系的渴望，也暴露了难以进入长期稳定关系的无力感。

早前接受南风窗采访时，人类学家袁长庚预感，未来十年将是中国人人际关系紧张、激烈的时期。

长期以来，中国家庭，无论是家庭还是亲密关系，在很大程度上都隶属于其他社会单位，并与更大的社会进程捆绑在一起。 直到改革开放以后，个人才被凸显出来。

从真实的爱和意义的角度来思考人际交往对于中国人来说是相当新鲜的。 这种变化迫使人们思考人为什么要团结在一起，为什么要互相欣赏、互相认可。

《当我飞向你》剧照

朋友、恋人、亲人等关系范畴的内涵必须经过全面的重新审视，才能够焕发新的活力。

旧的模式正在经受考验，而新的模式尚未出现，从而造成了我们在人际关系中面临的独特困境。 这也是“伴侣关系”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与其说“伴侣关系”表现出人际交往浅薄的趋势，不如说它反映了我们的困惑。 当我们寻找“合作伙伴”时，我们在寻找什么？ 或许，这是处于转型时期的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视觉中国，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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