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生活网 来源:生活网 东北历史
2023-07-03 04:14:38对于没有经历过衰退的繁荣来说,衰退是畅想未来的导师。
文字| 杜谦
标题图片| 《钢之钢琴》
近十年来,东北一直是一片被误解的土地。
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徐进进表示,东北遭受了不公平的审判。 它曾经繁荣过,将来也可能再次繁荣。 因此,目前的下跌并不是最终结果,不应该作为判断的依据。 对于现代化建设来说,东北问题具有超前性和深刻启发性。
徐前进行走在东北城市长春,观察转瞬即逝的日常风景,完成了“日常生活与档案一代”系列作品《流动的丰富》、《行驶在当下》和《现代精神之花》,从以东北书写中国城市观察,探寻中国现代精神的沉淀、发酵和延续,进而以深刻、可预见的态度对待这片被误解的土地。
东北不是徐津津的家乡,但从思想意义上来说,他并不认同那些对东北的功利论断。 他认为东北是一种方法,一种具体、直接认识中国现代化的方法。
以下为徐前进的自传。
他们在工业机制中成长,
工业机制老化
我是山东人,但这三部作品基本上都以长春为主要场景,因为我在长春工作,熟悉这里的日常景观和深厚的文化。 中国的城市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 它们是中国现代化的实践空间,是中国现代文明的主体结构。 因此,我希望找到一个具体的中国现代精神的象征。
20世纪末,生活在中国东北的人们有着工业愿景,生活在技术理性控制的日常生活节奏中。 锅炉工人并不关心附近是否有盛开的鲜花或其他美丽的风景。 他们只关心煤炭是否充足、煤堆与锅炉的距离、锅炉运行是否正常、下班后是否有足够的热水洗澡。 下班后,他们宁愿蒙着头睡觉,也不愿去艺术馆看芭蕾舞。 焊接工、安装工、检测工也是如此。 他们在工业机制中出生、长大、工作,也在工业机制中衰老。
(图/《西伯利亚虎》)
大多数类型的工业景观并不美丽生活网报道,但我觉得真实感比优雅更重要,我喜欢营造真实感的务实景观。
从思想意义上来说,比优雅更有价值的是具体的真理。 与前者相比,它更能触动人的心灵,标志着人的存在。 事实上,具体的真实比优雅更重要,因为没有真实的优雅会变形,没有优雅的真实是纯粹的美。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不断地进入真实的境界。
走在老工业区,我看到了许多静态的景观,比如生锈的路标、地上废弃的电线、失去功能的暖气管道……我并没有把它们视为彻底的终结。 相反,它们给了我机械工业的历史认同。 这些废弃的工业景观,表面上破败不堪,实质上却毫无意义。 因为这种破败具有深刻的思想意义,或者说这种破败本身就是深刻思想的物质形式。
现在的东北书写一般被称为“东北文艺复兴”,是记录群体记忆的一种形式。 这种方法有一个时间结构,即“过去现在”。 在这种结构中,过去值得怀念,而现在却不尽如人意,所以这是一种悲观的写作风格。 近十几年来,东北题材进入歌曲、文学、电影时,更多的是沉沦、静止和逃逸。
在写一线城市时,我们会看到另一种风格——高跟鞋的声音出现在明亮的写字楼里,充满了生命力,一群清脆干练的年轻女性从远处走来,又优雅地走过——虽然其中隐藏着一点紧张、焦虑、对未来的不确定。
在老工业区,我遇到了一位老人。 他坐在拖拉机厂住宿区的街边,看着周围的老建筑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他向我讲述了他自己的经历——他曾经在拖拉机厂工作,国企改革后下岗了。 他卖过水果、卖过衣服,为了生存,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如今他已年近七十,无法工作,终于成为工业时代的象征。
他的象征意义是高端写字楼里的年轻人无法比拟的,因为它有足够的历史内涵。 对于没有经历过衰退的繁荣来说,衰退是畅想未来的导师。 因为进步不是无限的,迟早在某个时刻,一个人或一个地区会从繁荣走向衰落。 这个过程缓慢而隐蔽,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状态会引发一种压抑的消极心理,但受其折磨的人却是无辜的。
事实上,东北人的日常生活与北上深等一线城市并无本质区别。 东北还有地铁、电梯、高速公路、高效的物流系统、物资供应系统。 作为城市现代功能载体,其内涵基本相同。
在现代叙事中,
缺乏对东北边缘的关注
在今天的中国,东北地区是一个令人着迷的思想之地,因为它超前于时代。 然而,在现代中国叙事体系中,对东北的直接描写还不够,尤其缺乏对边缘地区的关注。
2006年,我去东北边境旅行。 这次旅行让我思考经济与文化的关系:能否用经济指标来判断一个地区的文化地位,或者将经济发展的速度与文化水平划等号?
那是一个偏僻的村庄,人们借助传统的机械工具过着简单的农耕生活。 尽管处于现代化的边缘,他们却是一群快乐的人。 即使外部环境极其艰难,他们也拥有无与伦比的忍耐力,然后在忍耐力中等待希望。 他们从未听说过现代理论和后现代理论,也不了解人工智能和后人类社会,但在这个特定的空间里,他们日复一日地实践着自己的理想,心满意足。
(图/《钢之钢琴》)
从现代功利主义的角度来看,这种理想可能被视为一种盲目的追求。 但在人性的原始意义上,这种理想是最长久、最顽强的,指引着他们度过了无数次最艰难的时刻。 他们往往在个人意义上是微不足道的,没有征服力。 但作为一个群体,他们的言行都很简单。 这种性质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常常以隐蔽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化解宏观历史中的危机。
因此,当我们了解东北时,我们不应该忽视这群人,以及散布在中国许多边境地区的同样淳朴善良的人们。 但这正是现代中国叙事的短板,我们需要在这方面做出努力。
2016年,香港理工大学于硕教授和她的学生前往中国东北大兴安岭采访鄂伦春人,并发表了《在山上,在山上!》 》,充分展现了现代边缘地区的古朴与宁静。 这是一次卓有成效的写作实验,对于我们认识中国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
文字系统是还原历史的首要基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没有文字就没有历史。 然而,文字系统与历史存在之间并不存在完全的对应关系。 文字系统喜欢奇异、伟大和支离破碎,而日常生活则平凡、重复、转瞬即逝,缺乏明显的意义。 因此,书写系统有充分的理由忽视日常生活。 但日常生活是我们最熟悉的领域,却被书写系统忽略了,或者大大删除了。 这是一个历史本体论的问题——存在但不可见的东西,异常的、稀有的东西控制着历史解释的力量。
对于这个问题,“日常生活&档案一代”系列是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让未来的人们看到这个时代的日常生活,让那些已经存在的东西有展示的能力。 三部作品从构思、写作到出版,历时十年左右。 目的是塑造当下的日常生活,成为可以传承给未来的文本。
城市是现代意义的故乡
目前的三部作品只是一个起点。 我愿意把东北作为理解中国现代化的一种方法或者一个角度,因为这个城市与中国其他城市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对于现代人来说,城市是一个非传统的故乡。 这是一个充满线条、色彩和声音的具象世界,也是一个日夜提供安全、丰富和选择自由的制度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在城市出生、长大、工作。 他们有时会对重复的例行公事感到厌倦,但也会获得稳定的物质回报或意想不到的精神启蒙。 在这个现代空间中,人与人之间源自共同地域或血缘关系的亲密关系不断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人与机构之间的密切关系。
(图/《漫长的季节》)
就个人情感而言,有些人可能不喜欢这座城市。 他们生活在城市里,却无数次幻想着逃离。 但真正离开后,他们会想念这个模糊的故乡,想念流动中的陌生和无限的可能性,于是他们再次回归,然后将内心的动荡转化为创造的力量。
对于这个现代意义上的故乡,我观察到了很多具体的现象,比如流动性、陌生性、分工制度、技术的普遍性、制度的重要性、自由的日常化等。
流动性几乎可以指中国城市的一切——我们的手机、汽车、电脑,几年后就会被取代,甚至连房子,房子和家庭的关系不再紧密,家庭已经成为一种抽象的情感问题。 技术的普遍性强调了技术对于多层次现代文明中的人们的重要性——如果一个人掌握多种技术,他就可以跨行业生活,例如从建筑到装饰,从教育到制造,或者从艺术到服装。 他不断输入新的命令,但没有什么是新的。
自由的日常化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 现代城市,即使气温低至-30摄氏度,菜市场也有稳定的新鲜蔬菜供应; 断断续续地出售各种实用的、文学的、思想的或美学的书籍……这是一种日常意义上的自由。 在现代城市,这种自由无处不在。
这些现象都是现代精神的日常表现。 我在长春生活和工作,每天都会反复经历这些场景。 我希望向西方人解释除了东北文艺复兴思想之外的其他理解中国东北的方式,也希望向西方人解释中国现代化的现状。
近年来,中国式的现代性已经出现。 西方人如何面对这种类型,理解还是抵制,延续之前的殖民思维还是践行普世正义? 这是一个世纪问题,关系到本世纪历史合理性的基本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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