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的那一刻，我像被车撞了，一切都像梦一样

作者 | 刘远鹏

一名今年高考考生。 高考的失败似乎让他的人生偏离了“完美的计划”。 不过，在这间隙之间，他却有机会远程审视自己。 这是他的账户：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就像被车撞了一样，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我从餐桌上站起来，推开门，倒在床上，感觉世界都冻结了。

我在深圳读高中。 学校在省内比较有知名度。 按不同渠道统计，每年约有20名清北学生。 我偶尔会在同类科目中进入前五名，通常是前十名。 按照假设，我高考也应该取得好名次。 第二、第三梯队学校会陆续向我伸出橄榄枝，我只需在家等待即可。 每个招生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但高考全省排名是我市二模排名的几十倍，而二模的成绩是在我感冒发烧39.2度的时候得到的。 高考无疑已经成为我的生活。 所有考试中最糟糕的。 那些我根本没有关注过的大学，现在却成为了需要受到冲击的第一选择。

《小欢喜》剧照

在家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我总是通过微信编辑小视频来打发时间。 国产恐怖电影中，主角总是在最后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梦中的幻想。 在恐怖的场景中，那天早上我似乎无法醒来。

在过去的三年里，这就像拥有一个成为超级英雄的梦想，但今天，这个梦想必须结束。 我发现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幸运。 尽管高中三年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处于聚光灯下，但我仍然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平庸。 支撑我整个高三的动力和目标瞬间崩溃了。 我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开始想知道为什么高中结束后我会更加疲惫不堪。 生命的意义似乎突然消失了，没有了追求的目标。 当我打开微信时，同学们点赞了一个小视频，标题是《原来教育让我们舒服是一个错误》。

《小欢喜》剧照

在高考最艰难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想象过高考后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由和快乐：没有每天要到下午五六点的考试，也不需要每天早上起床刷牙制定每日计划，去楼下超市买水也不用带课本……可为什么我现在开始怀念那段惨不忍睹的日子天？

紧张地刷着B站，大数据给我推荐了韩秉哲的《倦怠学会》的书评，我找到了答案。

韩秉哲指出，在功绩主义主导的倦怠社会中，抑郁症是近代后期的症结所在。 抑郁的人是一种工作动物生活网资讯，完全自愿地剥削自己，没有任何外部压力。 他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功绩主体致力于一种强制的自由，或者说对自由的强制，以达到最终的目标——绩效的最大化。 工作和绩效的过度投入不断增加，直至发展成为一种自我剥削的形式。 这比外部剥削更有效，因为它带有自由感。 剥削者也是被剥削者。 施虐者和受害者之间没有区别。 当今社会，每个人都必须自发地行动，而不是被别人强迫去成就自己。

我们常常把高中的学习视为一种“机械”的重复。 从福柯的角度来看，我们把学校看作是一个施行纪律的场所，老师利用高墙刺网内学生的身体来处理一个点。 又一张高分答卷。 事实上，这并不全面。

《仲夏未来》剧照

新高考改革背景下，高考命题变得高度灵活。 情境试题和高等教育内容的渗透，使学习成为一项极具创造性和多样性的工作。 简单的重复是无法应对新试题的要求的。 “恒中模式”的神话已逐渐破灭。 换句话说，虽然存在流水线式的“高考工厂”，但它们并不能概括中国高中的全貌。

如今高中生的痛苦主要来源不是外界的束缚，而是自我的内耗。 在一个精英社会，我们被不切实际地灌输了“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的信条。 在金字塔式的排名分布中，学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攀登。 学习上投入的大量时间和精力只能通过排名和分数来体现。 没有这些可量化的指标，我们就会感到困惑，甚至失去学习的意义。 只有不断上升的排名和分数才能让学习“成果”被感知。

《仲夏未来》剧照

就像一座看不到山顶的大山，面前只有一条上坡路。 我们21世纪的西西弗斯只能知道，我们确实是在推着石头向上，走向那个虚幻的山顶。

正如韩秉哲所说：“……主体不是渴望终点，而是无法到达终点。绩效强迫症促使他不断提高绩效，因此，他永远无法达到奖励的安息点。他他总是生活在一种负罪感和不足感中。当他与自己竞争时，他不断地试图超越自己，直到他崩溃。”

是宙斯命令西西弗斯推石头，但很多时候，学生比老师和家长更有动力去追求和对抗“完美的自我”。

我的学校有荣誉榜制度，每次月考前十名学生的照片都会显示在成绩公告牌上。 照片下的名次和总分成为聚光灯的焦点，“成功”的学子就像陈列在橱窗里的优质商品，收获了“还需要更成功”的围观者的掌声和喝彩。

现实生活中的我和理想中的我只有一面玻璃之隔。 那一面的我代表着预期的成功，而这一面的我则必须不断地“奋斗”，让玻璃窗内外的自我不被割裂。 我亲自塑造了一个我永远无法达到的完美的自己，并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你应该成为的样子。

《最好的我们》剧照

每当我跌出前十名时，布告栏上的照片就被撤下来，虚幻的完美自我消失了，而布告栏之外，这个不太优秀、成功的我就是现实，但这让我可以不接受。 所以，我会更加努力，让自己无限接近那个完美的自己。

去年寒假，我和班上的一些同学只放了四天假：大年初二下午放学，大年初四一大早回到学校，进入新学期提前到来。

课间聊天时，我对同学说：“我感觉，在这个社会的价值观里，幸福是被贬低的。”

教科书上有太多的例子告诉我们，幸福只是暂时的，而痛苦却无处不在。 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到“智勇多陷于溺水”，都表达了苦难与磨难是合理的人生常态，而追求幸福则是无理的放纵，这必然会导致人们走向失败的深渊。 幸福就像人生的一个额外选择，永远不应该成为人生的目的。

《我的解放日记》剧照

因此，这种对痛苦的内在驱动力让我们无法停滞不前，片刻的休息就会带来无限的愧疚。 如果不能时刻确认自己在“挣扎”，就会产生一种想象中的“落后感”、“被淘汰感”，理想中的完美自我也会逐渐渐行渐远。

高三的无数个瞬间，我在心里呐喊：“我真想按下生命的暂停键。” 然而，尽管心里有煎熬和挣扎，我还是和大家一样早早地走进了教室，并“自觉”把晚自习时间从十点半延长到了十一点。

为了不被整个高考制度淘汰，参赛的学生们不敢停下来喘口气，拼命地给自己的学习填满一个又一个“要做的任务”。 在“为自己学习”的主观幻想中，学生们再次陷入了自我剥削的境地，“这甚至被伪装成个体对美好未来的独立追求”。

这种价值观为“自我剥削”斗争提供了孕育的土壤。 现代晚期的症结与经久不息的苦难赞歌相得益彰，塑造了中国高三的精神。

《少年派》剧照

就这样，那个永远比现在的我优秀的自己，就成了我三年的对手。 我前进一步，他前进两步——我的成长永远跟不上我对自己的期望。 这就像一台永动机，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它可能会这样永无休止地运转下去。

18年来，我一步步上了著名的小学、著名的中学、著名的高中。 我以为人生的轨迹就这样一直延伸下去。 我会如愿考上一所好大学，然后自由地追求我能容纳一切的梦想。 。 我在规定的轨道上车、下车、换车、再上车，争夺每趟车上为数不多的一等座。 坐在车上，我有一种毫无根据的信心，它一定会朝着我设想的方向发展，会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我。

高考打分后，这台永动机终于失败了。 我想象中的人生道路完全偏离了。 火车停在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车站。 我的面前不再有平坦的道路。 一切都是一片未知的荒野。

《突然这个夏天》剧照

不仅理想的大学离我很远，而且在选择专业时，我之前18年的人生中从未考虑过、无法索引的就业前景和收入，第一次被纳入我的影响因素中。 选择的依据。

这些天，我花了很多时间从失败中走出来。 面对出轨的事实，我不禁怀疑这三年的一步步奋斗是否有意义。

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很多老师和朋友的安慰，而最让我感动的是高三的同学。 我的高中三年分了三个班。 这三年我一直担任班长，但有点荒唐的是，高三的大家其实都在忙着学习，互相之间基本没有交流的空间。 我没有添加所有同学的微信，这让我觉得这几百天的相处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

《风犬的天空》剧照

那天晚上，那位同学告诉我，我在百日誓言上的演讲让她选择不再与自己竞争。 还记得我演讲的内容是，高中三年仿佛是一场在环形跑道上毫无意义的长跑，也许跑完之后，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但即便如此，我们的肌肉还是更强壮了。 没有人能够预测我们必须经历的这一漫长跋涉的结果，但至少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运动员。

高考失败的巨大影响让我忘记了自己嘴里说的话，但她的提醒让我看到了高考倒计时100天时对未来充满信心的自己被倒计时了。

《仲夏未来》剧照

我把分数和排名当成了这三年一切意义的来源，却忘记了这一年其实让我经历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 他们是支持我克服困难继续前进的动力。 即使在高三的重担下，我和同学也会在月考结束后的下午偷偷溜出学校去吃烧烤，或者深夜分享一瓶“神奇药水”直到凌晨。

我安慰自己，如果我没有高考落榜，我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沉迷于分数和排名，笼罩在绩效主义的阴影下，永远活在高三的自我剥削中。 我会尽力寻找另一个可量化的KPI，每时每刻都衡量与完美自我的差距，努力填满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实现我一步步的人生规划。

现在，既然火车因脱轨而失控，那就让我们在生活的原野上自由驰骋吧。 一列失去了路线规划的火车，虽然没有到达我们想要的地方，但也许仍然能够驶向难以想象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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