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赛蜜、阿斯巴甜，到天然甜味剂赤藓糖醇、阿洛酮糖等的崛起，人们追逐“甜味”的浪潮从未停止过，但新旧甜味剂的迭代背后却充满了利益游戏，都与企业发展的兴衰。
作者|李丹 张继康
编辑| 陈芳
运营|刘山
卷入致癌风暴
一桩致癌丑闻将甜味剂阿斯巴甜推上了风口浪尖。
6月29日，“阿斯巴甜致癌”话题成为微博热议话题。 事件起因来自路透社的报道，该报道援引两位知情人士的话称，阿斯巴甜可能在下个月被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认定为致癌物质。
随后国内媒体援引路透社的报道，引起轩然大波。 之所以受到如此多的关注，是因为阿斯巴甜作为一种非碳水化合物的人工甜味剂，因其高甜度、低热量而在网络上被广泛使用。 加工食品有数千种，如饮料、奶粉、糖果等。统计显示，阿斯巴甜每年的销售额高达10亿美元。
如果阿斯巴甜真的致癌，那么意味着现在市场上流行的无糖版可乐、雪碧、芬达都将存在致癌风险。
消息公布后，网友们议论纷纷，还有人喊话“如果我家里还有两盒无糖可乐怎么办？” “我喝无糖饮料是为了减肥，但你却害死我了。” 我不买任何有斯巴甜的东西。”也有乐观者说，“赶紧喝吧，这个月不会致癌。”“生命只有几十年，吃一口甜就是一口。”活着可能会致癌，所以该吃吃该喝喝。”“别怕，酒精是一级致癌物，大家还是喝得痛快。”
正当人们惊慌失措时，阿斯巴甜的致癌谜题迎来了逆转。 消息传出后，国际饮料协会委员会随后在其官方网站上表示，阿斯巴甜是致癌物的观点与数十年的高质量科学证据相矛盾，“我们一如既往地坚信阿斯巴甜是安全的。”
可口可乐也引用了这一观点。 首次将阿斯巴甜引入无糖可乐赛道的可口可乐表示，可口可乐暂时不会就此事发表声明。 但同时，该负责人引用上述报道，意在表达对自家产品的信心。
之所以表现出如此自信，与健怡可口可乐的出色表现有关。 可口可乐年报显示，2022年，无糖可乐品类表现突出，年增长11%。 美团数据显示，无糖可口可乐外卖销量同比增长132%，远高于平台可口可乐产品28%的平均增速。
▲（来源/视觉中国）
然而，仅靠可口可乐的信心并不足以安抚市场。 事情发酵不到两天，不少品牌就已经出面与阿斯巴甜砍席，一场饮料企业之间的“暗战”就在这场纠纷中打响。
元气森林迅速向外界宣布“元气森林可乐0糖、0脂肪、0热量、0阿斯巴甜，全线产品不含阿斯巴甜”，为愈演愈烈的成分争议添柴加火。
值得注意的是，元气森林一直在试图触达可口可乐的腹地。 去年夏天，元气森林推出了首款无糖可乐，在代糖中用赤藓糖醇取代了阿斯巴甜。 今年，元气森林加大了对可口可乐的布局力度。 几个月前，国内几大可乐齐聚一堂，试图对抗可口可乐。
此外，奈雪的茶还表示，从去年年底开始，奈雪的茶宣布所有产品均使用升级版天然代糖“罗汉果糖”； 该便利店品牌今天还宣布，本着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将上架包括可口可乐零号在内的九种含有阿斯巴甜的产品。
有业内人士表示，如果阿斯巴甜真的被判定为致癌物，可能会改变饮料企业的市场格局。 不过，也有不少业内人士认为，“不分剂量就谈致癌，是流氓行为”。
无论剂量如何，都不要讨论毒性
阿斯巴甜在食品加工业的广泛应用，是人类漫长“反糖战争”的一个缩影。
这几年，蔗糖的大量生产加工，让人们长期沉迷于蔗糖带来的味觉刺激。 吃一口甜食，在味蕾的作用下，可以分泌多巴胺，让人产生幸福感。 然而，随着人们过量食用糖，也带来了心脑血管疾病、肥胖等健康问题。 人们不得不正视糖带来的危害，从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糖运动”。
“糖的成瘾性是可卡因的 8 倍，导致死亡的可能性是可卡因的 5 倍，但糖是合法的，所以你可以随意添加。” 电影《王牌特工：黄金圈》中，有这样一句台词。
2009年，教授发表著名演讲《糖：残酷的真相》，被视为“反糖运动”的第一枪。 随后，英国、法国等许多国家也开征“糖税”，减少国民糖摄入量。 与此同时，以阿斯巴甜、安赛蜜为代表的人工甜味剂在食品饮料中开始流行。
▲（来源/视觉中国）
在食品饮料行业，阿斯巴甜还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甜蜜陷阱”。 “甜”是其甜度高、甜度纯正。 相同剂量下，阿斯巴甜的甜度是蔗糖的200倍； “陷阱”是因为近年来多项研究表明，阿斯巴甜的甜味进入人体后，会分解成各种物质。 如果过量食用阿斯巴甜，会对人体的大脑、神经、肾脏造成损害，并可能导致婴儿早产。
事实上，自从阿斯巴甜被确定为食品添加剂以来，它就一直备受争议。 为此，世界卫生组织添加剂委员会也不得不出面表示，阿斯巴甜在可接受的每日摄入量范围内是安全的。 例如，一个体重 60 公斤的成年人只有每天喝 12-36 罐无糖汽水（取决于饮料中阿斯巴甜的含量）才会有风险。
“不健康”和“致癌”显然是两个数量级。 那么，这次站在舆论风暴中的阿斯巴甜真的会致癌吗？
“无论是今天的‘阿斯巴甜致癌’，还是过去的‘添加剂致癌’，更多的是实验室层面的结论。” 食品安全博士、上海市食品安全研究会专家组成员刘少伟告诉《世界》，目前市场上有多种说法，但都不能100%证明属实，也不可能100%被伪造。
鉴于“无论剂量不能谈毒性”的原则，刘绍伟认为，阿斯巴甜是否致癌的讨论不应该停留在技术层面，而应该考虑剂量问题。
食品科普博主钱程对“食界”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 “目前连阿斯巴甜到底属于哪一级致癌物都不清楚，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据钱程介绍，本次新闻事件中的IARC就是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中心。 “与很多人想象的相反，IARC的工作主要是收集文献和数据，并据此判断‘某物导致癌症的证据有多强’。” 也就是说，IARC只负责根据现有数据得出结论，而不是自己出去做实验。
“按照IARC之前的标准：1级是指证据相当确凿，锤子致癌；2A级是指有一些证据，但不是很确凿；2B级是指有证据，但证据强度不高。”弱；3级意味着几乎没有证据。” 钱程告诉《城市边界》，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最好等到IARC给出最终评级后再针对性回应。
钱程建议，如果阿斯巴甜被列为一级，则尽量避免摄入； 如果属于2A级，限制摄入，但不是“完全不能吃”； 如果被列为2B级甚至3级，则表明阿斯巴甜的致癌性证据不足，无需恐慌。
据路透社报道，阿斯巴甜可能被归类为 2A 或 2B“可能致癌”类别。 IARC此前将通宵工作、红肉消费和手机辐射分为这两类，类似于阿斯巴甜。
营养专家的观点更直接。 过去，IARC评估的首要致癌物包括：酒精、槟榔、加工肉类（香肠火腿、培根、腌肉）等，所以即使阿斯巴甜被认定为2A或2B级致癌物，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赤藓糖醇应该“饱”吗？
阿斯巴甜站在风口浪尖，直接受益者是竞争对手。 有网友笑称：“未来赤藓糖醇的价格可能会上涨。”
提价与否又是另外一回事，资本市场已经是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
6月30日，在“阿斯巴甜致癌”词条冲上热搜榜的第二天，三元生物、销售赤藓糖醇的保灵宝、生产安赛蜜和三氯蔗糖的金德、禾实业和华康股份主打功能性糖醇的公司开盘大幅上涨。 其中，赤藓糖醇两大主力三元生物和宝灵宝涨幅最高。 前者收于34.99元/股生活网资讯，涨幅9.86%，后者收于9.39元/股，涨幅9.95%。
阿斯巴甜“倒下”、赤藓糖醇“吃光”，背后是代糖玩家几十年来的斗争。
纵向来看，在过去140年的发展历史中，代糖经历了从糖精（第一代人造代糖）到纽甜（第六代人造代糖）、从人工合成代糖到天然代糖的转变。糖替代品。 然而，业界习惯于将糖替代品之战分为两半。
上半场的关键词是“人工代糖”。 为了满足当时消费者的抗糖需求，可口可乐于1982年开发了低热量的“健怡可乐”，并在该品类中首次使用了阿斯巴甜。 统计数据显示，1984年健怡可乐流行时，美国人消费了超过700万磅阿斯巴甜，相当于14亿磅糖。
紧接着，同为合成糖替代品的安赛蜜逐渐与阿斯巴甜站在一起，一起出现在可口可乐的同级产品和竞品的成分表中。 Coca-Cola Fiber+、Fanta Zero、Pepsi Zero 和 Pepsi Diet 等产品均含有阿斯巴甜和安赛蜜。
可口可乐带来的“无糖”风潮，也喂饱了其背后的原料厂商。 美国的纽特公司、日本的味之素公司、中国的金禾实业都赚了不少真金白银。 之后，就是玩家涌入、供需平衡被打破、巨头们努力生存的故事。
以金禾实业为例。 面对供过于求的局面，金河实业主要打的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用价格战拖垮对手。 最终的结果是金禾实业成为了行业龙头，但也不得不面对利润空间缩小、毛利率持续下滑的局面。
与此同时，以赤藓糖醇为代表的天然代糖逐渐走俏，将代糖大战拖入下半场。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元气森林。 2019年，随着元气森林“气泡水”的诞生，赤藓糖醇被推向大众，走红。 此后，“0糖、0脂肪、0热量”的概念在食品饮料行业流行，赤藓糖醇的需求量随之增加。
▲（来源/视觉中国）
在此背景下，根据沙利文研究数据，2016年至2020年，我国赤藓糖醇消费量出现大幅增长，从2016年的2500吨左右增长到2020年的41000吨左右。2020年，宝灵宝的市值，已知作为“赤藓糖醇概念股”，其市值首次突破200亿元，股价几乎翻倍。 赤藓糖醇生产商三元生物上半年股价暴涨近6点，随后从新三板退市。 次。
原材料概念的流行反作用于品牌。 根据《健康中国饮料食品减糖行动白皮书（2021）》，元气森林等主要使用赤藓糖醇的企业2020年营收增速将达到309%。
代糖之争从上半场转向下半场意味着什么？ 天然糖替代品比人造糖替代品更好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钱程告诉《世界》，从健康角度来看，天然代糖和人造代糖没有区别，而且对包括天然代糖在内的代糖整体健康状况存在一些争议。 刘绍伟还告诉《城市边界》，以赤藓糖醇为代表的天然糖替代品被引入舞台，更多是从产业链上下游教育消费者的结果。
不管利弊如何，目前赤藓糖醇的流行更像是多方合谋的结果。 新兴品牌有意在巨头包围下寻找切入点，原材料厂商则在极度内向下寻找新的增长点。 双方共同努力，为消费者带来越来越多的代糖产品：赤藓糖醇、罗汉果糖、阿洛酮糖等。
这次热搜事件是否意味着阿斯巴甜的终结？ 刘少伟告诉《城界》，答案是否定的。 “舆论不会改变代糖行业本身的趋势。目前的趋势是合成代糖正在被天然代糖取代，但由于成本等因素，不可能完全取代。”
从目前来看，被元气森林摘下的赤藓糖醇，就像当年的阿斯巴甜/安赛蜜一样，陷入了内卷化、产能过剩、毛利率下降的循环。 三元生物的毛利率从两年前的40%以上下降到如今的14.06%，宝灵宝的业绩也受到赤藓糖醇价格下跌的影响。
与此同时，不少原料生产商将目光转向了被誉为“下一个赤藓糖醇”的阿洛酮糖。 不久前，三元生物表示，年产2万吨阿洛酮糖项目已部分投入试生产。 宝灵宝也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表示，目前拥有7000吨/年阿洛酮糖晶体的产能。
总的来说，从安赛蜜、阿斯巴甜的兴起，到天然甜味剂赤藓糖醇、阿洛酮糖等，人们追逐“甜味”的浪潮从未停止过，但新旧甜味剂迭代的背后，其实都是一场博弈。利益，也关系到企业发展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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